智囊團仍然隻有三位妖友,但她們身周有些許靈力波動,必定藏着結界,聯想到剛剛那道聲音,姜見淩合理推測,結界中有一位世外高妖。
世外高妖不語,她按下播放鍵,将見不得光日的錄音,借由隐形耳機播出。
——我準備當妖上妖,剝削别妖來幫我種。
——這次中招的妖是個小年輕。
——略施小計,我就能擁有一個死心塌地的虜隸。
姜見淩:……
好輕松的聲音,好殘忍的言語。姜見淩沉默良久,才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很快,她意識到自己身處金雲台,一舉一動都在群雌視線之中,她迅速調整态度,扮演立正挨罵的糾紛方。
她反應及時,群雌并未察覺她兇狠的眼神,隻有智囊團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情緒。
“封印解除。”桑岚笃定道。
姜見淩找回本心,而桑岚也再次押中離奇案件,她滿面春風,順手摸過貅武的終端,下單了兩箱推理書。事在妖為,總有一日,她會擔得起“推理帝關門徒女”的稱号,哪怕阿加莎并不認識她。
☆
白日煙花響徹雲際,踏血在台上慷慨激昂,繼續她的偉大演講。
“一切變故,還得從九日前說起。
“世妖皆知,在下對蛇族仰慕已久,無奈三百年前反目成仇,她們曾經留在黑金寨的一衣一物,在下倍加珍惜。”
黑蛇寨的金棚傳來幾聲嗤笑,踏血仿若未覺。
“刀姨早知此事,可她竟然、竟然——”踏血一時哽咽。
有些傷痛并不會随着時間消逝,經過九日的沉澱,她内心的苦悶反倒愈演愈烈。
“——竟然将我珍藏的蛇皮全數下鍋。”踏血仰天悲歎,扼腕泣下。
姜見淩心知,機會就在此刻。
踏血陳詞期間,她雖然不能發言,但沒妖規定她不得有肢體動作,光明正大地在群雌面前鑽空子,想必十分刺激。
說幹就幹,姜見淩大腦袋一震,猛然側頭,驚愕失色,原來竟是蛇皮!
“一百來斤蛇皮,就這樣魂歸肚裡。”踏血的話語夾雜着怒音,就連金雲台都被震了一震,“不,那不是蛇皮,那是我的寄托,我的希望,我遙不可及的夢想!”
姜見淩踉跄後退,也将金雲台震了一震。她面上血色全無,原來,踏血口中那罪大惡極的肇事妖,竟然是自己!
“諸位英雌,”踏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凡我夜玄妖族,樂善好施,這是情分,不是本分,可如今,我最最最珍視的寶物,竟然被别妖這樣糟蹋,我不接受、我不能接受!”
姜見淩同樣不能接受,她微微搖頭,初時每2秒搖一下,漸漸地,增加到每秒搖3下,再搭配捂胸口、抓寸頭等戲劇性姿态,群雌很容易就解讀出了她想說的話語:不可能,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騙我!
踏血面上閃過一秒不悅,她生平第一次覺得,餘光範圍太大也不好。從前,雌性的視野角度是劣染的六倍,而随着雙雌生殖技術的普及和生命體的多代進化,雌性的視野已然達到240度。
踏血陳詞期間雖然正對群雌,但她的餘光一直在打量姜見淩的小動作,靈活調整自己的策略。在姜見淩開始作怪後,踏血心下警鈴大作,她的發言還未過半,少部分英雌竟然已經開始動搖,這之于邋遢王,實乃奇恥大辱。
她不動聲色地看向群雌,黑金寨和黑鼠寨的刺兒頭最為嚣張,正在拉幫結派。
前者是姜見淩的智囊團,她并不意外。至于黑鼠寨,踏血心念一動,自己的殲計或許早已被破霜識破,但她們互有把柄,不足為懼。
然而,拜姜見淩的搶鏡行為所賜,許多散妖左聽一句右看一眼,像牆頭草一樣兩邊跑,之後怕是對自己不利。
堵不如疏,踏血偏過頭,冷酷問道:“你想說什麼?”
姜見淩連忙擺手,指指自己嘴巴,再比劃拉拉鍊的動作,意思是她遵守規定,不會搶先發言。
踏血暗自咬牙,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講相聲。她朝藍鋒一拱手:“鋒姨,我申請改為自由發言模式。”
藍鋒看向姜見淩:“見淩同意嗎?”
姜見淩點點頭。
“申請通過。”藍鋒微微一笑,“二位可以暢所欲言了。”
姜見淩極有儀式感,她擦擦指尖的汗,解開并不存在的拉鍊,朗聲道:“諸位青天大姥娘明鑒啊!在下以姜一刀的信譽起誓,九日之前,不幸葬身妖腹的确實是魚皮!”
“請諸位青天大姥娘明鑒!”踏血緊随其後,“刀姨天資雌厚,短短數月便步入五階,區區障眼法,隻能迷惑三階及以下的妖族,刀姨這是明知故犯!”
正所謂娘說娘有理,姥說姥有理,二位糾紛妖數次過招,一時之間陷入焦灼。在她們冷靜而理性的争執聲中,黑鼠寨的金棚卻轟然炸開。
劇烈沖擊之下,琅琅金玉化為出鞘利刃,直直朝外射去,又有一道道炎紅色靈力緊追不舍,以不容拒絕的威姿将它們按在身下。
紅光烈烈,火骁鼠族長自廢墟中走出,擲地有聲:
“黑鼠寨‘千眼通破霜’有一言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