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響起,這一天又結束了。
我那失蹤的學生沒有半點音訊。過了明天中午,姚娟娟的父母就可以報警尋人了,也許借助警方的力量,我們會更快找到姚娟娟。
走過學校的操場,耳邊響起了五月天那首《倔強》“當我和世界不一樣那就讓我不一樣,堅持對我來說就是以剛克剛,我如果對自己不行,如果對自己說謊,即使你不原諒我也不能原諒,最美的願望一定最瘋狂……”在這個放學時間,抛下課本的時段,學校廣播站播放的歌一定是學生心中最渴望聽到的聲音吧?姚娟娟此刻是不是抱着她所認為的最美的願望做着最瘋狂的事情?
“嘿,朱老師,快來,那邊籃球場有學生打了起來,好像有你們班的蔣昊天。”治保隊長大李迎面呼喊着我,揮手示意讓我跟着他跑。
當我随着大李趕到籃球場時,蔣昊天已經被同學們拉開了。他憤怒地朝着對方大吼“你毀了我,我要殺了你!要殺了你!”被他打的男孩,捂着頭,虛弱地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大李高聲一喝“怎麼回事!”全場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廣播裡的一句“就這一次,我和我的倔強……”
蔣昊天被大李這樣一吼,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癱軟在一群拉着他的學生中間。
我穿過人群,走到蔣昊天身邊一看,發現他雙眼目光迷離,額角泛着冷汗,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抖着。
“蔣昊天,蔣昊天,你還好吧?”我着急的呼喊着,希望他能夠清醒起來。
“小朱老師,我,我……”他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和我說,可是,身體突然劇烈顫抖,雙眼向上翻起,渾身冒着冷汗。撫着他的同學也慌了起來,大家驚恐萬分,有幾個女生尖叫了起來。
“快扶他躺下,大家散開,給他多一些的空間”大李大喊道。“朱老師,快打急救電話!”
大李的話喚醒了驚呆的我。我慌忙從包裡掏出手機,撥打急救中心的電話。
急救車很快就趕到學校,被打的同學也被大李帶回了治保室。
急救室外那長長的走廊零星擺着幾條不鏽鋼長椅,蔣昊天的母親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長椅上,雙眼緊盯着急救室那道緊閉着的門,一動不動。時間仿佛是一隻點石成金的手指,把在這一刻凝結成金子,停滞不前,又昏眩得讓人睜不開眼。
我坐在長凳另一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也不知道蔣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面對他的媽媽,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怎麼說。蔣昊天屬于我們這所貴族學校一類與“權”“貴”不相幹的存在。他們因為成績優異,成為這所學校改善生源狀況的存在。他們每年憑借自己優異的成績能領取一筆相當豐厚的獎學金,支持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還能省下一點錢補貼家用。我知道蔣昊天的媽媽年紀輕輕就患病,需要定期住院護理,不能擁有固定的全職工作,他們家全家都靠蔣昊天爸爸開長途大巴支撐着。這幾年,高鐵城軌橫空出世,客運業很不景氣,蔣昊天的爸爸為了能多賺一些錢,常常争着多跑幾趟。長期工作,加上食不定時,蔣昊天的爸爸年初才因為胃潰瘍住進了醫院。母親為了養家,隻好邊照顧他爸爸,邊去做一些家政鐘點工。
蔣昊天在我們班算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學習刻苦認真。也許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他的自理能力很強,也相當節儉,體育活動從不見他買汽水零食。家長會的時候他媽媽還自豪地對我說,蔣昊天的獎學金可以和爸爸的收入看齊。如今蔣昊天性情大變,在校打人,又突發癫痫,這些完全出乎了我和他媽媽預料,想必也是他媽媽難以承受的。
“呀”一聲,急救室大門突然被推開。一位戴着口罩的護士高聲呼喊:“誰是病人家屬?過來!”
蔣昊天的媽媽打了一個激靈,待她緩過來,便一個箭步奔了過去。
“我是!我是!護士,天天他還好嗎?”
“沒有什麼大礙,需要和你确認一下他的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