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依次上好,又有歌舞來伴,這幾日頻繁的宮宴,讓沉竹都快要認得這些舞女的臉龐,站在最前的那個轉圈轉得最穩,站在左後角落的這個,有些動作有着不明顯的遲鈍。
“東羌使者遠道而來,今日特意在宮中設宴款待,本宮特地選了東邊的樂曲,這菜肴也特意讓膳房做過了改良,不知可何使者心意?”
若不是特意提及,沉竹不會注意到今日樂曲中的鼓點的确更緊密歡快一些。
“皇後娘娘有心了。”回話的是屈盧律,“貴國款待得悉心周到,想必費了不少功夫罷。”
“三皇子客氣,東羌與兆國眦鄰,來往自是要更緊密些。”景王開口說道。
“是我們要多謝陛下才是。”屈盧律說着拿起了酒盞向景王示意後一飲而盡,“關于在正殿中議過的事不知陛下可有了頂更多?”
沉竹聽後下意識地微微側首看向那個用辦紗蒙面,身着深藍色绫羅衣裙的女子。
“自是已有了定奪。”薛祁開口回答道,“布素公主天生麗質,我有意将其許配給霍将軍不知三皇子意下如何?”
不待屈盧律做出回應,霍間重便先行起身站到了殿中央,原先在此處起舞的舞女早已因這插曲退了下去。
“皇後娘娘,此事臣事先并不知情。”霍間重的聲音在殿中回響。
然大殿寂靜,無人回應霍間重的話,隻有幾道視線落在了他身上,有那位布素公主的,也有沉竹的,皇後則耐心等待着屈盧律的回答,并不打算理會霍間重的話。
如今事情的發展顯然不在屈盧律的預料之内,他表情吃驚,張口說道:“陛下,這與我們上午所言之事并不相同,我護送布素從東羌來此,是為了……”
話說了一般,屈盧律忽地不再說了,因為他所注視着的景王嘴唇緊閉着,視線并未因他的話而看向他。
再多說下去,事情也不會發生改變,興許還隻會帶來壞處,事情已成了定局。
“三皇子意下如何?”薛祁再次出聲問道。
屈盧律坐回了木椅之上,一言未發,兀自飲了幾盞酒。
“既如此,便擇個吉日,立下婚書。”薛祁繼續說道。
霍間重依舊站在殿中央,不曾有退下的意思。
“霍将軍怎還站着?霍夫人賢惠大度,定不會怪罪于你。”
霍間重在此刻看向了沉竹,若是她能同他站在一處,說出“不願”二字,當着衆人的面,皇後大抵立即将此事定下,會有更多轉圜的機會。
可沉竹并未做出反應,連先前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都移開,轉而看向了皇後。
堅持已不再有用,霍間重終是說出了那句“臣謹遵陛下意。”退回到了位置上。
“吳大人,使者團在城中的事宜便由你接管罷。”薛祁繼續說道。
尚未從方才風波緩過神來的吳大人,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忙起身行禮恭敬地說道:“臣定将此事做好,陛下與皇後大可放心。”
話音落下,回避在旁的舞女聽到了指令,再次揚着如水般的紗袖上場,細碎的鼓聲再次響起,仿佛什麼也未曾發生過一般。
宴席結束,衆女眷聚到院中賞月,此事距離中秋已有月餘,月色既不圓潤飽滿,也不如鈎昳麗。
沉竹本做好了同那些婦人社交的準備,可方才的事情過去,一時間竟無一人前來同她搭話。
沉竹也并非要人主動前來,可眼下若是自己主動去同那些婦人大話,不等自己問出些什麼來,自己便先成了那個話題。
她孤零零地站在一處,看着眼前一簇一簇開得正盛的菊花,頗有些不耐,将手上那隻羊脂玉镯子摘下,扔到了那簇菊花叢中。
忽地一陣風起,讓沉竹再沒心情在此處站下去,轉身欲找個亭子坐着避風,不想在身後殿宇的檐下見到了屈盧律。
“你在此處很久了?”
屈盧律望向的是沉竹的方向,讓她以為他站在了他身後許久。
“沒有很久,我來時恰逢風起。”屈盧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