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楊真對霍任芙杯中有多少茶水也并不關心,就如同她方才問了一串問題沒一個是關于霍任芙的一般。
霍任芙拿着秀氣的茶壺起身走到了楊真的背後,瞄準了楊真的耳後,深吸了幾口氣,按着霍間重過往教的法子和力道砸了下去。
幸好,法子奏效,脈搏也還在,手中的茶壺也沒有成為碎片,隻是有些冰涼茶水傾灑在了桌面之上。
随後,霍任芙繼續拿着茶壺走到了門前,将門打開一個縫隙把手中茶壺遞到了外面,同門外候着的侍女說道:“勞翠屏姐姐再添些茶水。”
那名叫翠屏的侍女沒有多問,便拿着茶壺離去。
霍任芙重新合上門,輕手輕腳地打開了先前找好的那扇外面無人的窗子,翻了出去,一路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躲躲藏藏,竟真走到了王宮大門處。
意外的是,朱紅色的大門周遭空蕩蕩的,不見有守衛的蹤影。
霍任芙從檐下的陰影處走到了那扇泛着點日光的大門前,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将大門推開了一條縫隙。
事情一旦開始便沒有那麼難做。霍任芙盡力将那扇門打開了個可容人通過的空子,吸了口氣,穿過了空隙,長街上的攤販喧鬧聲霎時刺破了宮門内的寂靜。
接替喧鬧聲的是橫在霍任芙脖子上的冰冷刀劍。
“何人潛逃出宮?”
“朝中霍太尉親妹,霍任芙。”霍任芙如實回答道。
“霍将軍的妹妹?”
“正是。”
“可有證據能證實你身份?”
霍任芙回想了自己今日一身的王宮裝扮,繃着脖頸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
“帶她去見霍将軍。”站在一旁的另一個軍士說道,“正好借此去看看眼下宮中是何情況,我們不能什麼也不知曉,一直守在這兒。你去,我在這等着你。”
說着那士兵将橫在霍任芙脖頸上的刀劍挪開,還将霍任芙的另半個身子從門後拉了出來。
那個先開口詢問霍任芙的士兵點了點頭,将一旁的馬牽來,扶着霍任芙上馬,随後自己也翻身上馬,一路快馬行到了王宮的另一扇門前。
這扇門前站着的幾個士兵和方才自己遇到的那兩個穿着一樣的甲衣,這甲衣的樣式自己似是在過往去城外一處軍營尋兄長時見過。
霍任芙邊想着,邊小心翼翼地踩着腳踏下馬。
“你怎來了?”這扇門前的士兵率先開口向扶霍任芙下馬的這個士兵問道。
“此女子聲稱是霍将軍親妹,身上卻沒有物件能自證,我便帶她來見霍将軍,讓霍将軍親自辨認。”
提問的士兵上上下下打量了霍任芙一遍,方松口說道:“我同你一道。”
朱紅色的門再次打開,霍任芙被二人一前一後看管着再次進到了王宮之中。
不過眼前景象對霍任芙而言卻還是十分新奇,她幾次踏進王宮都隻是在後宮處停留,不曾窺見正殿的模樣。
方才王宮中不見蹤影的守衛原都聚在此處:有些被俘虜,捆住手腳,削去鐵胄,跪在地上,有些則已然面目模糊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像滁州初夏大雨後的槐花落到水汽還未散去的地上那般寂靜。
霍任芙鮮少看到過這樣的場面,心中到底是害怕的,腳下一個不穩,踉跄了半步,見她身形不穩,身後的士兵停下伸手扶住了她,霍任芙輕聲向他道謝,可那士兵并未回應,興許回應了,但霍任芙一時間内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隻擡頭盯着前面士兵的鐵胄,逼迫自己不再轉頭,腳下也輕飄飄的,不知走了多少路,也不知上了幾個灰色的石階,眼前鐵胄上的紅穗一躍一躍,周遭出現了更多的景象。
是一座大殿,霍任芙此前從未來過這裡。
她來不及看清大殿檐上的精雕細琢,率先感受到的是腳下柔軟的觸感,她低頭去看,是大紅色的地毯,但她分辨不出這地毯是何貴重的材料制成。
“到了。”身後的士兵輕聲提醒她。
霍任芙這才擡頭,身前的士兵早已不知去了何處,她的視線越過一重又一重的士兵圍成的圈,再順着紅色地毯鋪就的階梯上移,昭王赫然被挾持在上,他那金燦燦頭冠旁邊,是一柄染了血的長劍,霍任芙的視線順着那柄劍一點點向上移動,她猜到了這柄長劍的主人是誰,卻又不敢去看。
執劍的人站在高處,自是看到了霍任芙那抹藕粉色的身影,也看到了那個原本站在霍任芙身前,如今低着頭站在沉竹身側的士兵。
霍間重的眉頭緊鎖又放開,似是想通了整件事的原委,同沉竹對了個眼神後,沉竹便低着頭從中央退了出去,穿過一重重士兵,來到了霍任芙面前。
“嫂嫂……這究竟是發生了何事?怎的兄長會拿着劍站在那高處?”霍任芙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還有,為何嫂嫂身上也滿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