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竹感受得到,這支商隊同梁朵那支相比,各方面都要生澀不少,因而在一個地方耽擱的時間也會更久些。
抵達燕京的次日,商隊中無事,沉竹便依梁朵先前信中所言,來到了約定的地方,等待着梁朵的出現。
約定的地方是一處街邊的食肆,臨着的那條街算是燕京城中一條開闊的道路,人來人往,不是還有載着達官貴人的車辇路過,沉竹怕被人認出,又怕被梁朵認不出,思考再三還是将剛買回的帷帽留在了客棧,低着頭,挑了食肆靠裡的位置坐着。
無需沉竹來回張望,将街上行走的人一一辨認,梁朵倒是先一步發現了沉竹,興沖沖地坐到了沉竹對面。
“阿竹,好久不見!”梁朵歡欣地說道。
“好久不見。”沉竹邊回答着,邊将手中的食箸分給了梁朵一副,等待的時候,為了顯得不奇怪,她叫了兩份清湯面,面剛上不久,還熱乎着。
“阿竹怎知我平日裡最愛這碗清湯面?“梁朵說着接過沉竹遞來的食箸,端起碗,用食箸撇着面,先喝了口湯。
“合你心意便好。”
見到梁朵,沉竹心中還是歡喜,興許是又進到了商隊之中,沉竹這些時日總會想起過往在梁朵商隊中的那些事宜。
明明過了很久,确還是恍如昨日一般,那段在商隊的記憶,沉竹如今想起,還是從心底裡感受到自在。
“對了,賬冊的事。”梁朵吃了幾口面擡頭對着沉竹說道,“待會兒,我領你去看賬冊,這處離我存放賬冊的地方很近,想着這個時辰阿竹你定然還未用飯,便邀你來嘗嘗我來燕京城這些時日覺得最美味的食物。”
梁朵歡喜地同沉竹介紹着,沉竹也帶着淺笑細細聽着,不時拿起食箸品嘗着面前這碗清湯面,這碗面看上去清淡,但入口便是濃郁的辛辣味道,像是梁朵會喜歡的味道,不過在東羌遍地生長的胡椒放到兆國是稀奇貨,她左右看了看這不論怎樣看都十分普通的面攤,腦中回想着這面攤所處的位置,猜測着攤主是否與周遭的哪位達官貴人交好。
“這面的味道的确不錯,同我在周邑時嘗到的食物味道有些相像。改日,我帶你去嘗嘗城中民北街的楊柳居如何?聽聞那間酒樓請了一位羌人來做大廚。”
“那自然是頂好的。”梁朵歡快地說道。
日頭剛離開當空的位置不久,沉竹便與梁朵從面攤離開,沉竹跟着梁朵前去了她存放賬冊的地方。
梁朵邊引路邊跟沉竹說道:“賬冊到手之後我細細看過,除去那些假賬之外,還有些實實在在卻不知去向的支出也寫在那本賬冊之上,我結合我在豐原的經曆思考了許久,還是得不到答案,阿竹待會兒你看看,說不定會有些新的線索。”
沉竹聽後點點頭應下。
如梁朵所說,存放賬冊的地方的确離面攤很近,但一路上梁朵帶着她繞了很多彎,直到在一堆摞得很高的雜物面前停下了腳步。
“我拿走賬冊的事不會有人為我長時間的保密,我拿了假的文牒,掩蓋身份才來到了燕京,因而我便尋了地方将賬冊藏的深了些。”梁朵邊說着邊将那些擺在明面上的雜物一一挪開,“這裡本是一間小屋,我每日都會到附近來看看,門前的這些雜物是我特意擺上的。”
沉竹幫着一起挪開了雜物,一扇不起眼的木制小門出現在了二人眼前。
梁朵從袖中掏出磁石,趴下身子拿着磁石靠近門縫,瞬間,一枚小巧的鑰匙從門縫之後飛了出來,吸到了磁石之上。
梁朵拿着鑰匙站了起來,拍了拍臉上沾到的塵土,随後頗有些得意地向沉竹眨了眨眼睛,随後用這枚小巧的鑰匙打開了折扇陳舊的木制小門。
門後的空間不大,隻夠放上一張小巧的床榻。
梁朵憑着記憶,從一個木箱下拿出了那本賬冊,翻開,找到了她對沉竹說過的有疑的賬目擺到了沉竹面前。
“就是這處。”梁朵将那處令她不解的賬目指給了沉竹,“那厮每月都要從這賬上支走不少錢,數目有時多有時少,在豐原替那厮做事的人總是預估着下次那厮要取的銀兩從中撈些油水,可怎會次次都預估地準确?賬目不可避免的出現了虧空和錯漏,但那做事的人并非家徒四壁,為了保命總是要将這賬目填平,便将移走的錢另寫成了單子放在别處。”
說罷,梁朵讓沉竹将賬冊拿好,從另一處不起眼的木箱背後取出了一個木匣,拍了拍上面的灰放到了沉竹面前。
“單子都在這裡了,那做事的人見我拿着景王所給的信物,聽我說家人可能因他所做之事受到牽連,吓的魂飛魄散,記了個粗略的數目,便将這些東西都交給了我,忙去信家中索要錢财了。”
梁朵話音剛落,沉竹便捕捉到屋外出現了細碎的腳步聲,她即刻示意梁朵噤聲,将木匣中的單子夾到了賬冊之中,将賬冊緊緊握在了手中。
“可還有别的出口?”沉竹輕聲向梁朵問道。
梁朵看着沉竹嚴肅的神情,怔愣了片刻後便忙走到房間的另一處角落開始挪東西。
“有的,此間房後還連着一條鮮有人至的小巷,門隻能裡側打開。”梁朵回答着沉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