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潤夏的下一個十日之約到來之前,宮中遞來了帖子,邀霍府中人前去赴宴。
霍任芙告了病,便隻剩沉竹一人前去宮中。
此時将近中秋賞月之季,宴席便定在了晚上,坐席也從宮殿之内搬到了宮中一處寬敞的水榭亭台。
沉竹一襲水藍色的襦裙,搭配着缃色的腰間絲帶,在宴席的末尾落座,在她的正對面坐着的是廷正監監正夫人,顧漣漣。
宮中的宴席,食物做得精緻,味道也都很不錯,連平日裡不常吃的菜,沉竹今日都拿着端莊的姿态多嘗了幾口。
席間歌舞相伴,氛圍輕松,王後與在前坐着的夫人小姐說笑密切,沉竹鄰座的夫人們也都在輕聲細語地聊着近況。
沉竹雖到燕京已有些時日,但終是與京中官眷來往不甚密切,唯二相熟的王妃與李夫人都坐得離她有一定的距離。
無人閑聊,沉竹便也樂得其所,安心享用着面前用小巧碗碟裝着的菜肴。
可正當她準備拿着手中食箸去夾侍者剛剛端上的那盤蜜藕之時,坐在席面之首的王後卻出聲點到了她的名字。
“陳夫人、霍夫人,今日的歌舞可還喜愛?本宮聽聞二位均從南邊來,便特意選了南邊婉轉的歌謠曲調。”
沉竹與顧漣漣紛紛向王後見禮,待顧漣漣回應過後,才說道:“多謝王後擡愛,今日歌謠曲調婉轉動聽,舞姿秀美動人,極為賞心悅目。”
“二位夫人喜歡便好,朝中重啟廷正監事務,鄭、霍兩位大人身兼二職,日夜為朝廷辛勞,家中二位夫人打理也多有煩心,在座的夫人都是這般,今日設下此宴席就當是為各位繁瑣生活中添些樂子。”
“廷正監本就為朝中所設,王後憂心臣婦也憂心政事百姓,臣婦在此謝過王後娘娘關心。”顧漣漣語氣真誠地回應道。
此話說完,在場的官眷均行禮謝過王後的關心。
“各位謬贊了。”王後笑了笑說道,“飯也用的差不多了,各位随我一并去前庭賞月罷。”
今夜月色華美,月形卻略有缺陷,但在宮廷樹影與花朵襯托之下倒也頗有幾分意趣。
前庭賞月之時,在前首坐着的那些夫人小姐,不時地前來朝沉竹和顧漣漣搭話。李夫人和王妃也在其内。
不過依舊有着不和諧的聲音出現。
彼時,宴席将要散去,沉竹與顧漣漣相伴,走在一衆夫人小姐的後面,正路過被重重花叢遮掩的一處亭台。
“那南邊來的兩個粗鄙村婦,沒出身,也不知因何才能得王後垂青。”說話的人扶着頭上頭上略有些歪斜的金鑲玉簪,同身邊跟着的侍女說道。
“小姐可要慎言,如今人還未散去,這四角亭處處漏風,小姐可是要小心,莫要着涼。”
“慎言?今日哪家不知王後設宴特地囑咐可帶未婚嫁的小姐前來,擺明了是要為正值嫁娶之年的二皇子擇妻。她霍家家中有人未曾婚配,不論此人出身是否配的上皇子,她卻不将人帶來,除了想獨占風頭可還有别的可能?”
聽及此,沉竹不再忍耐,拿開顧漣漣阻攔她的手,沿着石子路,前去那方四角亭之中。
“何人來此?”
那人聽到腳步聲猛地回頭,夜色昏沉,沉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隻能看到她頭上閃耀着的金色光芒。
侍女提着的燈籠向沉竹靠近,朦胧的光亮照在她的臉上。
“臣婦不知貴人在此,隻是瞧着此處景緻精巧,便想前來看看,不想驚擾了貴人。“沉竹低着頭說道,“不知貴人是?”
“你是那個南邊來的人?”
“是。”沉竹回答地依舊恭敬。
“我的名字你也配知曉?”那人擡着頭,未讓行禮的沉竹起身,語氣中是不變的高高在上。
沉竹直起身,借着微弱的光直視着那人的眼睛。
她剛在宴席之上便對此人做派印象深刻,她知曉眼前人是當朝禦史丞的幼女楊謠。
“我未曾叫你起身,你怎敢起身?”楊謠質問着沉竹。
“隻一面之緣,小姐又何須刁難于我?”
“你知曉我是誰。”楊謠緩緩靠近沉竹,眯起眼睛看向她的身後,“我說你為何有如此大的膽量,原是有人在等你,不過是另一個同你一般的村婦,又怎能奈何我?”
沉竹眼中不懼,擡手将她頭上插着的金鑲玉發簪抽出,“此簪選和田美玉制成,這簪子上的金紋式樣需工匠耗時多日才能打制而成,此一簪便要花上百兩白銀。楊小姐,我說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