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喜慶的紅色和喧鬧并沒有将霍間重臉上的肅殺之氣柔和,其嘴角上揚的弧度讓沉竹辨不出他是否在笑。
盡管面上有着幾分冷淡,但他依舊向面前的新娘伸出手,将沉竹帶至自己的身側。
“一拜天地——”
二人轉身朝着門外還算得上亮堂的天光躬身。
“二拜高堂——”
再轉身,二人朝着擺在桌上的父母牌位鞠躬。
“夫妻對拜——”
誦詞人的聲音越發嘹亮。
“禮成——”
剛剛寂靜的四周因此重新熱鬧起來,一旁的喜婆将沉竹引入後室,霍間重則被身邊人簇擁着去了前廳的宴席。
在屋室之内又進行了簡單的儀式過後,屋内便靜悄悄地,隻剩沉竹一人,跟着來的沁蘭和沁菊此時也在屋外候着,不能進屋同她交談。
沉竹放下羽扇,打量着屋内的環境。
屋内整潔如新,不像是有人久居的模樣,生活痕迹也寥寥,像是一間特意為新婚新收拾出來的屋子。
沉竹安分地在床上坐着,已然不期望這間屋子能帶給她向賦淩司換取解藥的信息。
每個為賦淩司效力的人在執行任務之前,體内都會被種下專制的蠱毒,以方便掌控人員的舉動,保證獲得信息的真實性。
若無解藥,蠱毒在一年之後就會發作。沉竹在新婚前夜剛拿到了用信鴿送來的解藥。
黃昏的餘輝漸漸散去,夜晚真正來臨。
沉竹已經做好了進行一切夫妻生活的準備,卻未想到,霍間重帶着淡淡的酒氣進屋,安靜地同她喝完合卺酒之後,便自行沐浴更衣,躺在了在他之前梳洗好的沉竹身側,再無動作。
當沉竹躺下扭頭看向身側的人時,對方的呼吸規律平穩,俨然一副已然入睡的狀态。
她便也合眼,想着如何能夠獲知更多信息的方法入睡。
次日,沉竹依舊起的很早,隻是身側已沒有溫度的床榻告知她霍間重許在天色未亮之時便已離去。
她喚門外的沁蘭與沁菊入内梳妝。
在與霍間重不足半日的相處時間之内,沒有一句交流,現下她這個新婚妻子對丈夫的去向一無所知。
“霍小姐今日約女君一見。”沁蘭邊為她挽發邊說道。
“霍任芙?”
“正是。”
沉竹聽後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可還有别的事?“
“有。“一旁為她挑選首飾的沁菊輕快地接話,”正要跟小姐說呢,今日天未亮将軍走時囑咐霍小姐今日帶小姐熟悉府院内的事務。”
“是夫人。”沁蘭出聲糾正道。
沁菊聽後縮了縮腦袋,繼續尋找着從趙家帶來的合适的首飾。
“這個适合小……夫人!”沁菊将一支赤玉做的祥雲簪插入沉竹梳好的垂雲髻之上,“不僅與夫人今日的粉衣相襯,還為夫人的谪仙之姿多添幾分秾麗呢。”
沉竹聽後微笑着說道:“那就這支。”
霍府内不過隻有兩三個院落,都不大,但布置得卻頗為精巧,想必是費了心思。
沉竹剛踏入院落的一角,坐在院落中雕花石凳之上的霍任芙便立刻起身迎了上來,挽住了她的胳膊。
“嫂嫂快來,我今日特意命膳房做了糕點,快來嘗嘗。”
霍任芙牽着沉竹坐在石凳之上,為她倒了一盞茶。
“兄長走前特意找我來帶你熟悉府院内的事務,不過這事哪裡還用兄長來囑咐我,我自會找嫂嫂将府中事務說明。”
霍任芙笑着将倒好的茶推向沉竹。
“兄長自立府院之後,府内事務便由我來打理。霍府不大,上下人手也不多,打理起來不甚繁雜,等我待會兒帶嫂嫂去賬房将詳細的事務說明。”
沉竹點頭應下。
“滁州離覃國不遠,現下朱國剛覆滅,覃國便發兵來攻,兄長今日便走得急了些,他不忍擾你,便半夜敲我的房門,讓我帶嫂嫂在府院中或是府院外逛逛。”
霍任芙不緊不慢地為新婚第一日便離去的兄長打着圓場。
可沉竹現下無法接受到霍任芙口中霍間重對她真假參半的關切,她的腦中隻被四個字充斥。
朱國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