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葉師妹能解釋,為何初次見面看到我就跑,那我便再不管師妹的事。”顧瑾瑜轉過身,銳利的眼神看着葉雲卿,寸步不讓。
“咳咳咳,師侄啊……剛剛實在是意外啊,我淩絕峰的入門劍法實在難學,隻能手把手教學啊。”寒笙順便指了指不遠處被葉雲卿削出的一條路。
“你看,效果多明顯啊,小雲卿真是天賦異禀,第十一遍就學會了第一招,還不能說是天資聰穎嗎?”
顯然,莫寒笙覺得為了提升修為,手把手教學并不是什麼問題。
“是瑾瑜誤會師叔了,實在抱歉。”顧瑾瑜看着被摧殘的桃花林,貌似也明白了二人在練劍,直接向他們道歉。
然而話鋒一轉,“淩絕峰入門劍法弟子也懂,不如便由弟子來教師妹吧。”圖窮匕見,顧瑾瑜依舊不想葉雲卿過多接觸莫寒笙。
或者說,他下意識不想讓葉雲卿接近任何男人。
顧瑾瑜昨日回去便再次做了那個他重複多年的夢境。
在夢裡他身穿大紅衣服,歡歡喜喜跟一個少女成了婚。
少女用甜甜的嗓音喊他“瑾瑜哥哥~”,他覺得自己的心跳的飛快。
他小心翼翼挑起少女的蓋頭,然而始終看不清少女的臉。
他隻覺得看着這個紅色的身形,他的心裡滿滿都是幸福。
然而風雨突變,待他從前廳招待客人回來,進了房門,剛将門關上。
背後傳來輕盈的腳步聲,淡淡的幽香傳來,他似乎預感到什麼,笑着轉身。
然而,在他即将擡頭,邁步抱住身後的女子之時,一柄長劍貫穿了他的心肺。
臉上的笑意還未褪去,便看見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白玉無瑕的手正握住劍柄,狠狠往他的心口上捅。
劇痛提醒着他被新婚妻子背叛了,他下意識喊了一聲“卿卿……”
“呼——”顧瑾瑜蓦地睜開眼睛,眼中是尚未褪去的震驚和心痛。
他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默念了幾十遍太上忘情訣,才堪堪把胸口的劇痛壓下去。
他扯開衣襟看了一眼胸口,傷口沒有裂開,都是錯覺。
五年前,他便是在這靈劍派主峰醒過來哦。醒來的時候身邊隻有他的師尊,靈劍派的宗主,那個白發白須的老人。
師尊說是在一戶農家撿到他的,彼時他還穿着一身喜服躺在血泊中,胸口中了一劍,橫穿心脈。
幸虧劍鋒有點偏,還殘留了一些氣息,師尊便用千年寒冰冰封了他的心,止住了不斷噴湧而出的鮮血。
他醒來以後,除了臨死前的記憶,其他的記憶都遺失了。甚至忘記了殺他的那個女人張什麼樣,他們之間又有什麼樣的過往。
師尊告訴他,他是天生劍骨,若是修習太上忘情道,必然能修成正果。
他說考慮一下,然後請求師尊帶他回到那個發現他的院子。
院子早已被大火吞噬,并未留下一絲線索,他不死心問了街坊鄰居,才知道他名叫顧瑾瑜,他的新婚妻子叫葉雲卿。
他們二人青梅竹馬,那女子從前都是跟在他身後,讨他歡心的,他是要進京考狀元的舉人,他們二人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然而那一日有人親眼看見葉雲卿一身大紅喜服,跟着白衣白發的仙人去修仙了。
修仙……
顧瑾瑜想……
為了修仙而放棄他嗎?
師尊在旁邊說,有一種快速入門的修仙之法,像是他新婚妻子的入門之法,名曰:殺夫證道。
所以他是被殺夫證道的那個倒黴夫君?
顧瑾瑜覺得他被千年寒冰凍住的心又開始痛了起來,迷迷糊糊之中,他被指引着踏入了無情道,被帶回了靈劍派。
清醒後,他發現自己早已引氣入體,窺見了這世界的一角,他拼命修煉,為的便是有一天,在修真界再次見到那個狠心的女人,那個殺夫證道的女人。
五年時間,他從一個凡人一躍成為金丹修士,真正跨入修真大道。
隻是他沒想到,那個殺夫證道的狠心女子五年來居然跟他同在一個門派之中。
她似乎失憶了,半點不記得他。
然而他對她的記憶卻慢慢蘇醒,從他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
他被冰封的心髒仿佛被融化了一角,重新跳動起來。
他深知他修的是太上忘情道,若是動情則修為全毀,甚至淪為廢人。
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心,自從在門派大比上意外見到葉雲卿,他夢中的新娘便有了模樣。
當她晉升築基大圓滿,光華盡顯的那一刻,她的面龐便跟他大婚的妻子重合,隻是大婚之時她還未曾長開,臉上還帶着一點嬰兒肥,肉嘟嘟的。
他的心貌似又活了過來。
然而内視肺腑,他的心依舊冰冷如昨,一切仿佛是他的錯覺。
昨日葉雲卿洗髓,喚出那句“瑾瑜哥哥”,他下意識喊出了一聲“卿卿”。
雖然記憶沒有完全恢複,但他曾經該是這麼稱呼她的吧。
即使确定是她要殺他,他的心裡竟然生不出半點怨恨,就仿佛若是她想要他的命,他随時能奉上。
他覺得他定然是瘋了,回了主峰冷靜了一晚。
結果入睡之後,卻想起了他被殺那一日的情景,葉雲卿的臉龐越發清晰,她冰冷的神情、不屑的嘲諷仿佛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