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部不知為何安然無恙,她盡力開口,向那人道歉:“對不起,我不是……”
那位并未多作言語,動作輕柔地攏起沈念绮破破爛爛、碎成一團的身體,上半身緩緩被注入了盈的靈力,沈念绮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往後移了兩步,發現自己不知道觸到了什麼柔軟的活物,更是膽戰心驚。
“是你的同伴吧。”
用來修複她身體的靈力極強,沈念绮此時恢複了清明的視覺,眼前的男子面容俊秀,一雙鳳眼似乎是看淡了世間百态,冷漠而疏離,即便他現在抱着沈念绮,兩人間也未曾生出什麼旖旎氣氛。倒是令人品出了些“千萬别死在我家門口”的态度。
沈念绮努力回頭去看身後是何人,修士也十分配合地将她的抱轉過去,方便她看。
是祝白,在她不遠處,還有依然昏迷的左明雲和東方良。兩個最後落下來的人,被早有準備的修士用術法包裹起來。祝白緊接着沈念绮墜崖,修士未來得及做準備,隻是倉促去護,沒能成功,然而終究是比沈念绮傷得輕了一些。
修士的語氣有些憐憫:“為情所困,不如來修無情道。”
“不是……”沈念绮說話扯動喉嚨傷處,幹脆閉嘴不回答這些無關緊要的話語,想着等她恢複完全後,再向修士解釋和道謝。
許是眼傷未愈,又或是剛才墜崖受了沖擊,沈念绮眨眼間總覺得這位修士她曾經見過,在一場鮮血淋漓的大火中……應該是和愁姬那時的事情弄混了,沈念绮搖搖頭,驅散腦中不祥的預感。
修仙的人,十個裡有八個是清冷挂的。或許是這位修士氣質打扮與餘笙相似……還是說和白衣飄飄的方葉更像?又或許是和師尊?沈念绮越想越糾結,她總覺得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
“敢問閣下名……”
思考了良久,修士也把沈念绮治療得七七八八,沈念绮正打算開口問修士的姓名,卻被身後轟得一聲打斷了未出口的話語。
左明雲炸開包裹住他的術法,見沈念绮渾身是血地倒在修士懷中,誤以為是沈念绮遇襲,剛要出手,隻聽見修士緩緩報上自己的名号。
“在下蜀山修士,呂穎。”
不聽見他姓甚名誰還好,一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左明雲即刻确定此人斷不可留,招呼紫電雷光往對方身上劈去。
“我和她隻是第一次見面,”呂穎淡淡地推開沈念绮,沈念绮此時恢複了大半,“你若動手,剛才不也是會傷到她嗎。”
左明雲冷着臉,跑過去将沈念绮護住,治愈的靈力是從上至下貫通,如今她隻剩雙腳待愈,左明雲察覺到她的異常,打橫抱她起身,光速遠離了呂穎。
——這人便是師父第一世成為妖女的“緣”。
原來,原來是藏在了這裡。
左明雲徹底打消了對沈念绮的疑雲,隻要他在這結果了呂穎,從此之後便能徹底高枕無憂,再也不用擔心師父會重新變作第一世的妖女。
他的師父,原本是個很普通、很正常的修仙女子。
小有名氣的家世,父寵母愛,兄姐友恭,平日裡在仙門隻是專注于修煉,偶爾會帶着自己一起上山采藥,下山醫人。他打心眼裡敬佩自己的這位師姐,衷心希望她能夠獲得幸福。
因此,當師姐在齊山剿魔中不慎墜崖,失去蹤迹時,他是發自内心地着急和擔憂,也在某位蜀山修士救她回門時,十分感念。
後來,他的師姐十分愛慕這位救命恩人,三天兩頭就去蜀山拜訪其人,一來二去,兩人終歸是心意相通,結成道侶,成了一段仙門佳話。
至于後面又發生了何種内情,他全然不知,隻知道師姐殺了蜀山修士。第一次并未成功,蜀山修士解釋說,她是修煉走火入魔,不慎傷他;第二次,蜀山修士忍無可忍,反手關了師姐禁閉,雖說沒過多久,又将其放了出來,隻是寒着臉不對外做任何解釋,也拒絕了和離,兩人相安無事地又度過了一段時間。
第三次、第四次……衆人逐漸隻當是他們兩人小夫妻鬧氣,不再多管。
直到有一天,蜀山修士真的死在了師姐的劍下。
蜀山派震怒,揚言師姐拐走他們最得意的門生不說,最後還作天作地,為情愛瑣事殘殺道侶,怒将其關入禁地,責令其永世不得出。
那時,師尊帶着他去拜訪過一次師姐。
他記得師姐漠然地擦拭着劍,他不曾聽聞過丹修的師姐會使劍,師姐隻是不言不語,他和師尊坐了幾個時辰,看師姐默默地擦完了劍。
師尊問她:這就是你用來殺他的劍?
師姐用指尖撫過劍刃,鮮紅的血沾在寒雪般的刀刃上。她說:阻礙我修煉了,想殺就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