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挑釁太過簡單直白,小左明雲直接一腳踹了上去。
人類碰不到素魂,但素魂卻可以肆意接觸人類的軀體。
可惜小素魂畢竟隻是個五歲孩童,踹人的力氣大不到哪裡去。
“什麼東西踢我?”富家公子哥感覺腳上撞了什麼,往腿邊看去卻并無任何異狀。
“該不會是耗子吧?”跟在富公子身後,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朝小厮擠眉弄眼,小厮立刻會意,扯住想要偷偷溜走的店小二。
“把我們大爺定好的位置給了幾個小娘們兒坐就算了,竟然店裡面這樣不幹不淨,讓老鼠堂而皇之過街?怕不是桌上的菜裡都有它們的……”
富公子折扇往小厮臉上一抽,說道:“大聲嚷嚷什麼惡心的東西。”
沈念绮她們的桌位在正中央,周圍來下館子的客人本來隻是眼睛往這瞟着看熱鬧,聽到他們一夥人嘴裡說着什麼“老鼠耗子”,有的食客皺眉放下筷子,有的趁機火上澆油,把菜往地上一推,嚷嚷着要退錢。
門口的老夥計慌忙趕過來,把店小二拽到身後,壓着對方一起向富公子一夥人連連鞠躬,賠禮道歉:“對不住,對不住!邢四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别和我們這幫混腦袋的下人置氣。”
“和膳樓菜精價貴,不然,邢四爺這等有頭臉的人物,也不會願意屈尊賞臉吧?”言柳随意地将手搭在佩刀上,銀質的環扣叮當作響,店家的夥計見她身着官服,不免安心一些,悄摸往言柳的方向靠了靠。
富家公子哥唰地一展折扇,不急不緩地搖着:“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跪下拜見我?”
小左明雲見他仗勢欺人的狗樣就來氣,擡腳又要踹,被沈念绮提着領子拽回了身邊。
“明雲,不用你動手。”
沈念绮看小素魂踢得怪累的,也沒有對邢四爺造成多大的實質性傷害,有些不忍。
“喲呵,還不用動手?”尖嘴猴腮的另一個跟班,耳朵倒是靈敏,聽到了沈念绮嘴裡的輕語,往前一把扯下她的面紗,陰陽怪氣地朝四周的人大喊:“來來來,各位都來看看,好醜的人啊!”
“知道自己長得醜,所以戴了面紗,防止咱們吃的飯吐出來啊。”油頭粉面的跟班笑嘻嘻地幫着腔,接過沈念绮的面紗,舉着向周圍的食客展示。
“好惡心,她臉上長的什麼東西……”
“天啊,怎麼會有人長成這樣還敢出門?”
“是得病了嗎,唉,好好一個姑娘家,看來是嫁不出去喽。”
“啊?不會傳染吧,我可不想沾上晦氣,快走快走,别在這繼續吃了。”
“哎呀,人家離她最近,嗚嗚嗚,這可怎麼辦呀。”
……
謠言如疫病般愈傳愈烈,沈念绮起身想拿回自己的面紗,不料油頭粉面的男子飛快地拿起桌上佐餐的辣油,将它往面紗上倒去。
潔白無瑕的素紗沾染了紅橙色,發出刺鼻的氣味,膩乎乎地往下滴着油,上面還黏着幾粒白芝麻。
油頭粉面的男人怕辣油滴髒了自己的衣服,指尖捏着面紗,往地上一甩,幾個小厮見狀,忙上去踩上幾腳,嬉鬧着看向邢四爺,準備讨賞。
周圍的看客有人搖頭歎氣,卻也隻是自顧自離開這是非之地。
饒是沈念绮好脾氣,時刻謹遵師門教導不可随意對普通人出手,此刻也開始思考是拿青蓮劍意捅他們兩刀解氣,還是退一步隻用雷符吓吓他們。
“怪物!”
沈念绮擡頭看去,有人臉色驚恐地指向她,緊接着周圍的食客亂作一團,混雜着哭喊求饒聲,連滾帶爬地往門外沖過去。
我還沒出手呢?沈念绮疑惑。
一樓的食客基本是普通百姓,菜品雖說不貴,卻也是小有餘裕的人才會願意付之一金。
方才有人趁亂想要栽贓和膳樓吃食不幹淨,從而逃單,沈念绮暫且是可以理解,可硬要說一個長相略有不同的人是怪物,然後全員跌跌撞撞地往外跑,這樣的逃單方式,未免也太拙劣了。
邢四爺和他一幫無用的廢物手下也兩股戰戰,幾欲先走,卻癱坐在地。
尤其是油頭粉面的那位,嘴巴張得老大,像是能吞下整個鴨蛋。
“怪物啊!”
“你的那位朋友,似乎不是一般人呢。”言柳一把撈起店小二差點因害怕而摔碎在地上的百裡香,放到桌上,開蓋喝了起來。
沈念绮這才反應過來,油頭粉面的跟班指着的是自己身後的愁姬。
往後看去,愁姬的頭發像是蛇女一般,四散炸開,發尾是蠕動的黑黢黢小觸手,随着愁姬的怒氣而不住地擺動。
一隻觸手無限延長,朝油頭粉面的跟班逼近。愁姬平生最恨這類欺軟怕硬之徒,觸手在他脖頸上繞了數圈,漸漸收緊。
油頭粉面的跟班被勒得喘不過氣,嘶嘶掙紮着,一旁的大膽小厮伸手去扯,不料被言柳用刀鞘狠戳了一下,整個人捂住腹部,疼得在地上打滾。
再鬧下去要出人命了。
沈念绮起身按住愁姬的手,對她搖頭。
“他們羞辱你,我替你出頭,你還攔我?”愁姬氣得嗓音尖細,言柳饒有興味地等着沈念绮的下一步。
“我自己來。”
沈念绮輕輕握住愁姬的手,愁姬咬着嘴唇,又狠勒了一把油頭粉面跟班的脖子,方才解氣。
富家公子哥反應過來,見沈念绮既不像愁姬那般美豔狠戾,又不像言柳那樣官服配刀,除了相貌醜陋吓人外,似乎并沒有什麼攻擊性。
他膽子又大起來,直起身子,哐啷一聲踹翻桌子,驕縱道:“你又是什麼東西,敢跟我叫闆!”
說完頓時感覺膝蓋骨一痛,差點給沈念绮跪下去。
“什麼東西動我……”富家公子哥視線下移看了一圈兒,都沒尋到是什麼東西撞了他,心下悚然,不會先前的耗子也是那醜女人的邪術作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