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頭看着腳底拖鞋,想起在港時薛桐普通話還沒有今天這麼好,兩個人隻要吵起架來就給說各的家鄉話,滬語對粵語誰都别想占到便宜。
所以薛桐規定:要想吵架,得說對方聽得懂的。
隻不過現在薛桐普通話好到讓人分不出她的香港身份,可她這個習慣還是沒改掉,陸詩邈聳聳肩,“都過去了就别提了。”
“Sorry。”薛桐也跟着垂眸。
兩人因為尴尬的話題陷入了一段沉默期,等薛桐做好了飯端到桌子上,陸詩邈才喃喃開口:“謝謝。”
“吃完你刷碗。”薛桐笑着。
兩人對坐,靜靜地吃着。
烤蔬菜是薛桐慣用菜譜,陸詩邈不喜歡吃球芽甘藍,所以薛桐總會在裡面撒很多胡椒,加重口味來讓她習慣。好久沒吃這個味道,第一口就辛辣的要命。
“不習慣了?”薛桐沒看陸警官的臉。
“沒。”陸詩邈叉了一大塊香菇填在嘴裡,“能有吃的很好了。”
嗯,吃了兩口陸詩邈就習慣了,甚至覺得這味道很好吃,比邱雯做的更适合她的口味。
可越是習慣,陸詩邈越是慌張。她意識到薛桐似乎制造了一個完美成瘾機制,讓她不停地反刍這種習慣的滋味,狠狠地讓自己重新依賴上她。
就像她今天反抱薛桐的那雙手,緊箍着對方的同時也禁锢了失态的自己。她在享受這種精神瘾癖帶來的失态和愉悅。
可陸詩邈也清楚,當瘾出現時就代表離痛苦不遠了,那痛苦是來自成瘾過後的戒斷。
“你明天住哪?”薛桐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叉子。
“酒店吧。”
薛桐不解地繼續問,“以後都賴在酒店?”
陸詩邈叉子放在嘴巴裡,“….”
薛桐把盤子推到陸警官眼前,“住酒店多貴你知道嗎?”
還真别說陸詩邈作為一個本地人,從來沒住過上海的酒店,被薛桐這麼一問到有些好奇,她将叉子放在桌面上,掏出手機快速查看起軟件。
離警局半小時路程的酒店,但凡幹淨點都要600以上。範圍擴大到四十分鐘路程後,酒店的價格也隻是降了200。—要了她的命也住不起。
“還是說你又想去合租?”薛桐黑着臉反問。
薛桐知道合租房對陸詩邈來說是個禁忌。她本也不想提,但為今之計隻能先發制人,以毒攻毒,逼到她沒有退路,自己在以退為進。
陸詩邈果然聽到合租二字後皺了下眉頭,好看的臉長滿了愁容。
她原本的第一計劃是想租單身公寓的,可當她看了眼租房軟件上的價格,便放棄了這個想法——雖然能租得起,但不過是要不吃不喝而已。
既然酒店住不起,單身公寓也租不起,合租是唯一解決困境的選擇了。她雖然她對合租還有陰影和芥蒂,但她早已投脫胎骨過了,被人欺負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合租也不是不行。”陸詩邈關掉手機屏幕。
薛桐一愣。心裡雖然開心,但同時多了份失落。
陸詩邈長大了。
薛桐冷靜下來,淡然道:“那你跟我合租吧。”
“我可住不起。”陸詩邈搖搖頭,内心表示拒絕,“你這地方一個月租金可得50萬,我把車賣了也隻能住兩個月。”
“不用你掏錢。”薛桐又道。
“那我憑什麼住在這?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陸詩邈雖然為住宿發愁,但還是有自尊心的,想起之前在香港因為室友最後住進薛桐家,兩人最後才發展的不清不楚…..
算了。
她真的不想重蹈覆轍。
“一周以後我要調去大學教書了。”薛桐語氣聽不出破綻,冷漠道。
“去哪?”陸詩邈雖然知道薛桐是在上海教書,但還是忍不住問。
“大學教書。”薛桐繞開關鍵信息。
“去外地嗎?”陸詩邈低眸,指尖玩弄着手機殼嘴裡忍不住嘟囔,“那你注意安全。”
“回到原來的問題上,”薛桐做事永遠都在講邏輯和條理,思路永遠保持清晰狀态,“我這個周要天天和你在一起工作,我們一起上下班很方便,你可以先住在這裡好好找房子。”
“找房子急不得。”薛桐着重強調。
“嗯….”陸詩邈似乎習慣了被薛桐安排,等到回過神來她趕緊補充,“嗯,是這個道理,但….”
薛桐雙腿搭疊,手放在膝蓋上,眉弓挑着在等對方繼續說。
“但我們在局裡得保持距離,保證關系平等,既然你給我房子住那剩下的家務我來做,家裡需要….”不是,陸警官晃晃腦袋,“你這裡需要什麼你和我說。”
薛桐原本臉上的輕松,被陸詩邈的停頓搞的烏雲密布。
這人不像以前愛粘人了,處理事情也懂得給彼此留空間。
陸詩邈說完看向薛桐,“你對我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最後…..我們在香港時的關系不能讓别人知道。”
薛桐的手捏緊膝蓋,冷着聲,“我們在香港時是什麼關系?”
“學生和教官的關系。”陸詩邈直接回道。
“好。”薛桐拿着水杯直接起身,眼睛沒在停留,“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我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