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度花開,上一次是憫生的公主為他的子民帶來福報,這一次則是堕魔的将軍用萬千人祭為她慘死的愛人吟誦哀歌,一喜一悲,一綿長的希望,一無盡的絕望。
國民盡數消亡,隻餘孤城瓊慕。白茫一片,留在那城裡的,早已分不清是盛開的骨語花還是人死後留下的森森白骨。
故事終章,光眼收起。黑袍人道:“如此好戲,你觀感如何?”
阿宋憤恨看着他。她雖已覺醒本人的意識,但朦胧間卻又好像一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阿宋還是花澈。但無論是誰,面對眼前之人漠視生命的看戲姿态,以及他精心做局的害人行為,心中的恨意都如巨浪海嘯般席卷而來。
黑袍人語聲輕佻,雖兜帽蒙面,卻仿佛看見了他兜帽下得意的笑容,他道:“嗯?怎麼不說話?”
阿宋大聲嘶吼道:“我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她被捆束的雙臂開始掙紮起來,用了很大的力氣但卻脫身不得,在對方眼裡不過是無謂之舉。
黑袍人似乎對她無奈又失望,背對她站着,霎那間轉身而來,手成爪形,快如閃電,一下掏出。
阿宋一下子噤聲了,她呆呆地看着黑袍人的手裡,此刻正拿着一顆跳動着的,泛着光芒的心髒,而那心髒的源頭......
她後知後覺地感到胸口涼飕飕的,緩緩低下頭,卻見一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
再擡首,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一股強烈的抽力灌入身體,面前的一切開始坍塌,抽離,最後消失在阿宋腦海裡的,是黑袍人肆意的笑聲。
穿越漫長的時光隧道,眠境長廊之内,阿宋憑空出現,摔在地上。
喻遙大喊道:“阿宋!”
記憶裡死亡的那一刻,時間線收束,入眠境者被強行退出。
喻遙要去扶她,阿宋卻仍沉浸于退出前眠境裡那窒息的一幕,無力站起,她手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那種無力反抗,失去心髒帶來的窒息感鎖的她上不來氣,不受控制的,眼淚奔湧而下。
喻遙拍着她的肩膀以作安撫,道:“阿宋,你冷靜一下,都是假的,那不是你的記憶!”
阿宋激動道:“是他!是那個人!一切都是他做的局,是他害死了花澈,害雪名堕魔,他想要的是生機之力!”
喻遙忙安撫道:“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冷靜一下,你現在情緒很激動。”
阿宋坐在地上,轉頭一瞥看到仍未燃燒殆盡的那縷雪名的魂氣,如夢初醒道:“還有機會!我們現在再進一次眠境!我知道是那個人搞的鬼了!重新回去!我一定可以救她們,我一定可以阻撓雪名堕魔。我們一定可以改寫結局!”
她越說越激動,強打起精神從地上爬起就要沖向那扇門,卻被喻遙拖拽住,大喊道:“不可以!”
阿宋道:“為什麼?!”
喻遙道:“你可知,這樣改變原有的曆史進程,要付出多大的未知代價,你會遭受天譴,也可能會毀掉整個世界!”
阿宋道:“可是她們!”
喻遙道:“她們!已經是過去了!縱有萬千遺憾,但終究已經是無法改變的過去了!”
阿宋愣在原地。
喻遙鼓起勇氣,拉住她的雙手,道:“你隻是擁有了花澈的記憶,一時無法自拔,忘記那些悲傷吧,好嗎?”
阿宋緩緩擡起眼看他,看了很久,半晌道:“好。”
見她終于平靜下來,喻遙終于放下了心,松開她的手,輕聲道:“那我們出去吧,好不好?”
“......好。”
見她狀态漸穩,喻遙露出微笑,剛欲催動術法,忽而面前阿宋攻襲而來一團氣焰,打他個措手不及,斜身避向左側,再回神發現阿宋并不意圖與他糾纏,迅捷闖入傳送過去的門。
......
耳邊風聲呼呼作響,阿宋睜開雙眼,風雪漫天,瓊慕國内銀裝素裹。
回來了!
急切地左望右望,看到了那個倒在雪地之上的熟悉身影。
這是......花澈和雪名初見的那一夜!
她心中熱切澎湃,攥緊了手中的拳頭,邁開步子就朝雪名走去。
她這一次,一定可以救下她們!
嘎吱嘎吱的踩雪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行至身側,她朝雪名緩緩伸出手。
刹那之間,出其不意,四周巨變。被大片的黑暗吞噬籠罩,不管是風雪,還是雪名,眼前什麼也看不到了,隻有無盡的黑暗。
阿宋還來不及慌亂,抽離之力再度灌滿她全身。一瞬之間,她竟被強行退出了眠境,甚至沒有回到記憶長廊,而是徹底回歸現實世界。
她緩緩擡起頭,看到一臉震驚望着他處的攬星和海猛。循着他二人視線望去,看到了雪名。此時,她的胸口,插着一柄熟悉的金色長劍。
而那劍柄,正被喻遙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