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時宴:“你好歹編個過得去的理由。”
夜無炁依舊笑得溫柔,可眸子裡卻染上一層寒霜,雲淡風輕般道:“那你隻好去死喽。”
百裡翊窺見了夜無炁眼底毫不掩飾的殺意,給天咎下了命令:“你聽時心的話。”
生辰宴還未結束,夜無炁便帶着百裡翊離開。昭帝看着他遠去的背景,握着金樽的手發力,瞬間将其捏碎成齑粉。
蘇願婉瞥見,輕輕握住昭帝的手,聲音裡盡是體貼入微:“陛下,日後那滄夷人定能為陛下排憂解難,讓陛下舒心。”
非天宮。
夜無炁居所。
二人才落在宮中,周遭的野獸便歡欣雀躍圍上來,迎接夜無炁。野獸裡不僅有陸吾,也有星燭獸、天狗、虎蛟、奢比……盡是些上古異獸。
一隻奢比因跑過來時慢了些,被擠在外圍,它不管不顧奮力往夜無炁身邊擠,卻不小心踩了百裡翊一腳。
奢比暴躁地嘶吼一聲,似乎有些惱怒,耳上纏着的青蛇目露兇光,吐着信子欲将惱氣發洩在百裡翊拌了它的腿上。
青蛇一仰頭,朝着百裡翊張嘴咬了下去。可還未曾接近分毫,百裡翊輕飄飄一腳将奢比踢了出去。
奢比巨大的軀體狠狠砸在宮門之上,登時震得四下微微晃蕩。
衆異獸見陌生人不僅來了它們地盤,還對奢比不留情面,一時間做起攻擊狀,齊齊朝着百裡翊嘶吼,擂鼓般震落了些許結實屋頂上的琉璃瓦。
百裡翊琥珀色的眸子裡殺意四起,隻輕輕瞥了一眼那群醜東西,它們盡出奇地怯生生安靜下來,也不再靠近夜無炁。
夜無炁眉目含笑,悠悠道:“徒兒怎的這般兇?跟為師可是一點兒也不像啊。”
見百裡翊并未理會,夜無炁也不惱,反而手指搖搖一點,那些異獸消失于無形。
“既然徒兒不喜這些,為師便帶你瞧瞧别的吧。”語畢,夜無炁示意百裡翊跟上自己。
二人剛穿過中庭,周遭景物倏地變幻交替,便走到了一條幽深的廊道上。兩邊相對而立一模一樣的屋子,連門上的雕花紋樣、顔色都毫無二緻。
看不到頭的廊道上,回蕩着兩人的腳步聲。一路未有言語,足足走了半炷香時,夜無炁才停下來。
他停在一扇門面前,道:“就是這裡。”語畢,随着夜無炁擡起腳,門自行朝内打開。
百裡翊整個人走入門内,眼前一切才慢慢顯露出來。兩人置身在一道狹窄的石橋上,橋下是無盡的深淵,而橋的前方被薄霧籠罩。每向前踏出一步,身後的石橋便開始坍塌。石塊落入深淵,聽不見絲毫跌落的聲響。
夜無炁走在前面,輕聲道:“如若害怕,你便離我近一些。”
“怕?”百裡翊嗤笑了一聲,雕蟲小技。
夜無炁感歎,聲音裡有淺淺的凄涼:“我活得太久太久了,你是我唯一的徒弟。”
百裡翊并不想搭理他。
他問:“你可知我為何選你做弟子?”似是怕身後的人依舊不回答,他接着道,“你身上有一位故人的影子,而那故人,如今已背離了他的初心。他本該是那個淩駕于衆生之上的存在,殺伐果決,蕩清所有阻礙他的人。可如今他似乎變了……”
夜無炁頓了頓,沒将話說完,隻道:“我對他,是有些失望的。”
百裡翊隻覺可笑:“你又怎知别人的初心為何?莫不是你自作多情?”
夜無炁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打量着百裡翊,笑得意味深長:“你的初心是什麼?”
“無可奉告。”
“徒兒真是有個性,為師甚是喜歡。”
随着夜無炁話音落下,周遭迷霧散去,他們站在了一塊懸浮的巨大黑色晶石之上。晶石中央頂上,是一個幽藍色的巨卵,卵上爬滿血絲似的密紋,仔細一瞧,其間有無數微小的蟲子在蠕動。
百裡翊蹙眉,隻覺贓物惡心,而下一瞬,卵發生的變化讓他想吐。
卵不知為何,兀自劇烈地蠕動起來,裡面似乎有東西在不停掙紮,想要沖破卵的禁锢。最後終于卵的底部破裂開來,流淌出一堆黏稠的透明液體,上面還附着着幽藍色的血絲。
随着液體不斷流在黑晶石上,有一坨看似肉塊的東西随之掉下。那肉塊又奮力将包裹着自己的薄膜掙脫,顯露出一隻奢比真身。
像是新生的奢比搖搖欲墜起身,原本該是怪物的臉,竟被一張人臉替代,而那張人臉,百裡翊方才在夜宴上見過,正是皇妃手下公然與夜無炁唱反調的太監。
奢比從卵中誕生後,卵又恢複如初,平靜得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看着百裡翊厭惡至極的神情,夜無炁輕笑道:“同我作對之人,日後皆會是如此下場。”
未等到百裡翊的回應,夜無炁再道:“你隻要好好跟着我,定保你一路扶搖而上,就連那東方玥,亦不必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