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意眼中恨意傾瀉而出,手上力道繼續加重,“即便死了,我也要将他的屍身挖出來,碎屍萬段!”
弦妁被她這滿目仇恨的瘋狂模樣吓得不輕,她腳下用力,狠狠地朝姒意腿邊一踢,趁着姒意不慎,拼命地掙紮開了她的桎梏。
弦妁得了自由,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滿眼警惕地看着她,她喘着粗氣,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你想起來又如何?呵呵,你殺得了我麼?”
她話音一落,姒意已然閃身上前,弦妁這一次有防備,再加上本就有功夫在身,自然躲得利落。
姒意眉眼之間盡是殺意,袖口拔出匕首,對準弦妁要害,近乎招招緻命。
弦妁連連後退,直到床榻處,一把握住了姒意的手腕,“姒意!你敢傷我?!祁烨定然會殺了你!”
姒意苦笑出聲,他本就想要她的命啊,又何關其他?!
思及此,姒意更覺得不甘痛恨,一把扯過弦妁衣衿,用盡了全身力氣,直朝着她的脖頸刺了過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弦妁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處,劃過一抹陰毒,她袖中刹那射出三條銀絲,直接穿透了姒意的肩膀!!
銀絲上的血滴迸射而出,姒意痛得眉目皺成一團,唇也變得蒼白,手上哪裡還有什麼力氣。
“砰!!”匕首掉落在地,弦妁抓住機會一掌打在了姒意的心口處,還勾着血肉的銀絲也瞬間從她的肩頭抽出!!
姒意應聲倒在地上,肩頭處已然濡濕一片,她死死地盯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弦妁,滿眼不甘的模樣。
弦妁仰頭一笑,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彎着身子看她,突然将她扯到了自己的面前,陰鸷的眼眸淬着怨毒,她紅唇微扯,莞爾一笑,“表姐啊表姐,你還是這般愚蠢啊,你以為你如今是什麼?還是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儲麼?!”
弦妁又靠近了她些許,全然沒注意姒意左手的動作。
弦妁冷冷一笑,一字一頓地道:“你如今,隻不過是一條沒人要的喪家之……”
她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聽得“嗤”一聲,弦妁臉上神色一滞,緩緩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處,那裡正插着一把鋒利的匕首,粘稠的血液一點點地湧出,很快,刺骨痛蔓延開來,她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掙紮着從地上起身的人,“你……你……”
姒意對她扯了唇,正想再用些力氣徹底殺了她,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祁烨鳳眸微睜,俊臉如冰。
弦妁在看到他時,淚便落了下來,喃喃地道:“沉淵,救我,救救我……”
祁烨一個箭步上前,俊美無暇的臉上帶着前所未有的怒,他一把扯過姒意那受了傷的胳膊,沉聲呵斥,“你做什麼?!”
姒意心裡苦澀蔓延,隻覺得這仇報得值了。
讓他們二人一個身傷,一個心傷。
姒意沒有要松開匕首的意思,依舊用盡全力地握着,她滿目恨意地對祁烨吼道:“我就是要殺她!!”
“放手。”祁烨眉宇間盡是冷意,兩個字已然沒了情緒,隻是命令。
弦妁的眼淚卻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滿眼痛苦地看着祁烨,“沉淵,好痛……”
祁烨忙将弦妁攬進懷裡,眼見弦妁的臉色蒼白如紙,他鳳眸微眯,看向姒意的眼神已然淩厲似冰,扯她的力道也一點點加重。
姒意死死咬牙忍着肩上那撕心裂肺的痛,就是不肯松手,祁烨的臉色已經是陰沉如水,他掌心聚力,反手便打在了她那受傷的肩頭——
姒意整個身體瞬間便砸在了屏風上!那屏風瞬間便裂成了幾瓣,兩側的銅鶴燭台也被碰得砸落在了她的身上,在她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祁烨心一驚,下意識地便要上前,卻見到了姒意在沖他笑。
那笑是他從未見過的涼薄,諷刺。
這笑讓他沒有由來的心慌和害怕,讓他不敢再去看,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揪緊了他的心。
他方才……做了什麼?!
他竟……出手傷了她?
懷裡的人已奄奄一息,在拼力地扯他的衣領,可他的雙腳卻似有千斤重一般……
隻這片刻,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的消失……
他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裡……恐懼從心底蔓延開來,祁烨抱緊懷裡的人,大步地出了房中。
姒意看着他的慌亂疾步的背影,笑意越來越深,胸口的痛苦壓抑再難承受,唇角有血絲湧出,姒意用力地推開壓在她身上那重似千斤的銅鶴燈,踉跄起身朝門口走。
往日裡的一幕幕湧現在腦海,她眼裡酸澀無比,卻再也流不出淚了。
這命運真可笑啊。
她用身心護着的,愛着的……
竟毫不猶豫地對她出手,想着一步步置她于死地……
相遇是錯,卻終是……殊途。
這一整夜,齊王府盡是燈火通明。
縱然是拔刀過程驚險萬分,可弦妁卻還是撿回了一條命,如今已因着麻沸散的效用沉沉地睡下了。
祁烨垂眸看着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柔弱女子,竟有些恍惚,他又想起了姒意倒在屏風上對他笑的模樣。
祁烨閉了閉眼,可越想忘記,她那諷刺又涼薄的笑意便越清晰。
她為何要殺弦妁?是想起了從前之事麼?
他曾經答應過“弦妁”,要護她一生一世……
所以,他動手傷了她……
她如今……定然恨死他了吧?
想到這裡,祁烨隻覺得往日裡的壓抑隐忍好似都要在這一刻爆發似的,緊緊揪着他的心,讓他覺得呼吸都難……
傷她,本就是是遲早的事……
又何必在意是早是晚?
祁烨又一次這般告訴自己。
可是,這一次,他卻不能如往日那般平靜,有什麼東西在他心上呼之欲出,叫嚣出聲,即便是素來冷血冷情的他也不能掌控……
姒意住的院落又加了兩重重兵看守,如今莫說是什麼阿貓阿狗,即便是隻蚊蠅也飛不進去。
藥物和補品也都是張成送來的,花姻不敢猶豫,一一煮好便送到了姒意房中,
她聽說了姒意刺傷弦妁之事,如今更是心中忐忑複雜。
花姻想過如今姒意的許多模樣,卻不曾想過她是如此平靜。
她一頭長發柔軟地搭在身後,臉色有些蒼白,尋常不塗口脂的她,今日卻難得塗了些,臉上那道紅痕已結了痂,卻半分不影響她的容貌,反而桑本就清麗的臉竟有些說不出的冷魅。
花姻将炖好的補品送到她眼前,姒意卻突然擡眸看她,輕聲問,“花姻,我對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