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淮先眼裡，這是一個很珍貴的記憶，記載着十八歲的淩歲穗至今，記載着他沒見過的...十八歲的淩歲穗。

就像是一本記載了淩歲穗成長的相冊與日記，帶着周淮先初次認識并走進沒相遇之前的淩歲穗的内心世界。

周淮先的确是從最後面開始看的，可剛翻開一頁便已然忍不住。

他微微握拳，修長的手指輕掩住唇角，幾聲克制不住的低沉的笑聲從喉間溢出，帶着幾分克制與溫柔。

他想這才剛開始，他還沒看夠，似乎不願讓淩歲穗這麼早發現自己的獨自探索。

淩歲穗讀書時就愛耍小聰明這話不是假的，知道寫小話這種事情不能寫在第一頁，特意從最後一頁開始寫。

要是被老師抓到了，她還能翻到第一頁假裝自己在學習。

滿滿十幾頁都是“聊天記錄”和五子棋....

一開始記錄的都是她和江月上課開小差時聊的悄悄話，後面一頁緊接而來的會是一整頁自己畫好的格子，以及格子上被下得滿滿當當的五子棋，看來在這方面她和江月不相上下。

聊天記錄路大多數時候都是還沒下課便開始商讨起中午吃什麼？

淩歲穗：食堂三樓的麻辣燙？你想吃什麼？

江月：我想吃食堂二樓的瓦香雞，我是瓦香雞腦袋！咯咯咯。

淩歲穗：那我點了帶到二樓一起吃吧，天天吃雞我要吐了，寶寶~~

食堂裡很多葷菜江月吃不了，一般情況下隻能吃雞肉和牛肉。

江月：那我再給你點份牛肉！最近跟着我吃飯委屈你了。

淩歲穗：不會，就今天一餐不和你吃一樣的，我相信堅持下來，我就會變得和你一樣瘦的！

周淮先翻了一頁，明顯是翻到了三天後還是早八的聊天記錄：

淩歲穗：啊啊啊！為什麼，都三天了，我早上還是走前都沒吃早飯的時候稱的體重。

江月：怎麼樣了？沒瘦嗎？

淩歲穗：何止沒瘦，我還胖了三斤！我明明每天和你吃的一模一樣，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你喝什麼我就喝什麼。

江月：....我...瘦了...三斤。

淩歲穗：！！！什麼！！！

最後一個感歎号拉了老長，直接拖到了頁面外，留着一道深深的痕迹。

這不是因為淩歲穗郁悶沒控制住力道，而是她因為沒控制住聲音在課堂上喊了一聲，吸引來老師後急忙翻到第一頁時被吓出來的。

“淩歲穗！課上不許喧嘩，今天不睡覺了，改發瘋了？”

看着淩歲穗漲紅着臉，說不出話來，江月眼疾手快地将筆記本收在抽屜裡，舉手道：

“老師，睡着呢，說夢話呢。”

“女孩子，要矜持一點！”老師在面前晃了一圈，又走回講台上，偏偏拿她倆沒辦法，一個第一、一個第二，行行行，睡就睡吧，考試能考好就行。

從那天開始，淩歲穗再也不一比一複刻江月吃飯了，不然肉全反噬到自己身上，簡直是得不償失。

***

但是後面的很多關于吃飯的聊天記錄裡，周淮先知道了，淩歲穗真的很愛吃她們學校三樓食堂的麻辣燙。

以至于幾年後他再路過她的學校時，始終記得一定要嘗嘗食堂三樓的麻辣燙是什麼味道？會詢問起這麼樣才能在家複刻出差不多的味道，以此能夠...做給他的愛人吃。

再往後便是淩歲穗上課時的筆記，既有關于油畫色彩課的筆記也有關于雕塑浮雕畫的筆記，其間會時不時夾雜着些淩歲穗寫下的好困啊，好想睡覺的字體和圖畫。

這讓周淮先不知道淩歲穗到底是哪個專業的，卻又在下一頁關于浮雕畫設計的草圖上，看見了幾滴幹涸的眼淚。

他知道那不會是淩歲穗因為上課睡覺留下的口水。

知道...淩歲穗其實很愛哭。

可能會讓淩歲穗再次傷心的話題他不願再提，對着那幅畫看了很久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是希望在翻開過後，這裡的每一筆依舊都能如此清晰地刻印在他眼中。

久到淩歲穗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他以為是淩歲穗在叫自己，下意識将書頁合起後才發現淩歲穗隻是因打遊戲過于專注而發出的驚呼。

淩歲穗甚至察覺不到自己發出了聲音，更不可能沒有發現此時神色不自然的周淮先，他表情一僵，發覺出這隻是淩歲穗沒意識的驚呼。

微微偏頭用餘光去悄悄打量，發現了她蹙着眉頭仍專注打遊戲的樣子，使得周淮先僵硬的表情随之變成柔和的笑來。

方才書中的文字和那道痕迹此刻無比具象又生動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周淮先帶着無意識的笑再度低頭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本子的封面上，才發現因為自己合上書本的動作，扉頁中夾着一張紙條露出了一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