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子?”
“不愛說話,不愛笑。”
“哦...”江月不願意看他,轉向窗外發呆,遠處是钴藍色的天際,籠罩在山與村莊之間,墜着幾顆不遠不近的閃爍行星。
“沒遇到她之前,我一直都是這樣的。”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們初次相遇的那天,是一個比現在還要繁星耀眼的夜晚,她忘記了彼此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是怎樣度過的,但記得那晚的天空至少一定不像現在這般黯淡。
“我脾氣不好,人..”她頓了頓,想起了某人久遠的聲音,輕微短暫地嗤笑了一聲:“也很惡毒。”至少她爸是這麼說她的,隻是太久遠,久遠到她不記得為什麼要這樣說她了。
“所以我總惹得我爸不滿,十八歲前我爸總說我是一個又臭又硬的石頭,怎麼也聽不進磨不平更鑿不開。最後就算這塊石頭被一腳踢開,他也不會在乎,因為留着石頭隻會膈應到他。”
她神色淡淡,不想是在傾訴自己的情緒,像是在提前告之或是對餘寂的預警:要小心她這樣的人。
要是十年前還好,可是當下,她沒有其餘的精力去應付像餘寂這樣的人了。
可她又想..餘寂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許..是一個好人吧。
她就算真的像她爸說的那樣,真的是一個惡毒的人,可她也是有原則的:不能..傷害一個好人。
無論是在情感上還是□□上。
“現在,我很擔心..我這樣的石頭會不可避免地硌到你,所以你就當看不見,一腳踢開後,一帶而過地走開就好。”
江月現在很累,累到她已經無法僞裝起自己的情緒。
餘寂就像聽不懂一樣直視着前方,将音樂的聲音微微擰大了些,瞎編着歌詞,哼語着:
“聽我說,石頭石頭,快開門~”他故意不唱在調上,像是故意暗示說給江月聽的。
這是首節奏歡快的歌,正如歌詞與律動一般,他依舊開朗:
“我上學時最喜歡幹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家門口選定一塊好看的石頭,嗯..不過也不一定要好看,看我心情吧?一腳踢開之後,我還會再踢兩腳三腳四腳....直至将它一腳一腳踢到學校,從來沒有半途而廢過,這是我一個人走在路上時,自娛自樂的最好辦法。”
他轉頭看向江月,聳動着肩膀,挑了挑眉笑着十分肯定道:
“對此,我樂此不疲。”
他意有所指:“我選擇的石子,我會一直踢下去,誰也阻止不了,就算是那塊石子也不行。”
餘寂甚至自己被自己逗笑:“怎麼樣?霸不霸道,你們小女孩不都喜歡這種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小說。”
“我不是小女孩,你也不是霸道總裁。”
“我可以不是霸道總裁,但你怎麼就不是小女孩了?”
江月想要去看他時,他已經轉過了頭,等感覺到旁邊的視線後,他分了個一瞬的眼神給自己又收回。
被江月一直盯着的眼神看得奇怪,他不在意笑道:“嗯?怎麼了?美麗的小女孩是想好吃什麼了?還是覺得我..”
“秀色可餐。”她說罷收回視線,料想餘寂估計也就隻會這一個成語,更是不會聽勸地把這個成語這樣用到死。
哦,也不是,算上剛才,還用上了一個樂此不疲。
其實剛才看向他的時候,江月在他身上看到了淩歲穗的影子,可也就一瞬,她就知道不該将其畫上任何一絲的等号。
淩歲穗是淩歲穗,餘寂是餘寂,他們兩個都是獨立的個體。
她坐直了身子,歎了口氣組織好語言後才道:
“我隻是想和你道歉。抱歉,把我不好的情緒帶給你。”
“所以..”
他此時難得安靜地認真思考了下來,終于能看到些嚴肅的表情,江月靜待着他的回答:
“你說。”
“我把它變好不就好了。”他跟着音樂節奏指節輕點着方向盤,無所謂道:“在我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狗屁的壞脾氣,我是傻B,笨的很,也遲鈍,我反正什麼都感覺不出來。”
許是感受到江月始終解不開的眉頭,他竭盡所能地想着辦法。
裝作失憶了起來:“哎?你什麼時候情緒不好了?我怎麼感覺不出來啊。”
江月前面還有些感動,現在看到他阿巴阿巴一副要流口水的樣子,有點兒?嫌棄了..
“行了。”她兩眼一黑,再度阖上了眼:“你是假的,我是真的腦殘,别和我說話了。”
再度安靜下來的車内,餘寂注意到她再次睡去的側臉,好在這次是面對着自己的。
好在..這次沒将自己封閉起來。
“你…”餘寂眉眼舒展,露出一個笑來慢慢噤了聲。
好夢……
擡手将音響聲量調低,換成一首舒緩的爵士樂鋼琴曲。
在溢出的琴鍵音符之上,她輕顫着睫毛。
片刻後,輕啟唇音:
“還有..下次不要再罵自己是傻B了。”我會難受,這并不好笑。
***
題外話:
可能..江月永遠也不會知道在背對着門後的四十秒裡,餘寂花了二十秒抹去鏡中她的眼淚,篡改了她向下的嘴角。
取而代之的,是笑容。
最後,花了二十秒轉身默數着她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