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看出來自己是在擔心相親的事情啊...
淩歲穗心虛避開視線,放低了聲音道:“不是害怕,是同情,她自己過得也不好的,我以為她吃過幾次虧,應該會比我清楚的,可我越長大越覺得她比我還天真,看不清婚姻這個東西,看不清伴侶的樣子,就連、連現在的叔叔也不是真心愛她。”
輕歎完淩歲穗坐直了身子,輕搭在他的虎口處,慢慢将他為自己遮擋燈光的那隻手撫下,“她....吃過沒錢沒愛情的虧,怕狠了,才會一次又一次地看的這麼狠、這麼重。”
說不難受是假的,她今天再一次完完全全預見了自己妥協後的結局,也可能會比這更慘。
早二十歲那年她就已經親眼親身體會了這場結局,可到了二十八這年她還在猶豫。
周淮先輕捏了捏她的尾指以示安慰,很快便松開,“我說過,我會一直幫你的,不用怕。”
####劇場二:“花本意不為人開”
題外話:關于什麼樣的人能将自己的人生過好呢?
我的回答是:自私的人
第一次聽到曾老師說出“花本意不為人開的”的時候,我覺得這話自帶禅意。
他說,花是種子植物渴望生存和繁衍而衍化出來的最狂熱、最絢麗、也是最奇妙的表現形态,其實我們人是自作多情,因為花本意不是為人開的,但人能從花那兒得到愛和美的啟迪。
它不是開給你看的,是為了自己。
第二次聽這句話的時候,是在我看完了張老師的采訪,又是不一樣的感受,是一種吃了蒼蠅的感覺。
隻要我一想到好像曾老師就是那朵花,那朵開得絢麗的花,這句話便變了味道。
所以他其實...一直都知道的,他能愛花愛鳥,為什麼不能.....好好愛一個人,就算不說愛,那對待呢?好好地對待這樣一個人。
所以親愛的張老師啊...
他不是開給你看的,是為了自己。
你要是也能早些舍棄他,為自己開花就好了。
可你生來就不是一個自私的人。
在他看來不谙世事的絢麗、狂熱的表現形态,就像他的人生簡曆一樣精彩,讓人移不開眼睛。
但不谙世事在張老師的人生中應該并非個好詞,是帶刺的荊棘,一道又一道圍在了雨林的周圍。
因為他的“自私”,所以他過的好,因為她的“不忍心”,所以她過的不好。
我有看到别人說張老師的不幸是因為她思想的落後,她不敢與時代做出抗衡,是她怯懦,是她“自作自受”。
但我總覺得真正的原因不是這個。
她怯懦嗎?
一個怯懦的人會因為一部電影而在十幾歲的年紀,因為向往神秘與美好,從北京孤身來到昆明?
會在離開昆明的時候,能念及共苦之經曆的義,給曾老師留下一封有困難了你随時都可以來找我的信嗎?
反正我是做不到。
十分鐘的采訪裡,我感覺即便是八十歲的年紀,這位奶奶也比我有活人的氣息,有精氣神也通透。
她很要強,才會一直記着她父親和她說過要做出一番成績才能回家的話。
其實前面的采訪,回顧過去在植物所裡受排擠的記憶,她都沒有哭,隻有在提及父親時她哭了。
她也善良有教養,才在鏡頭前沒有說過曾老師一句不好的話,隻是說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與自己交流,這樣的日子不好過。
很多東西她都壓在心底沒有說,六十年的委屈她都忍住了。
我後來越是回想,越是無法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這樣一位值得尊敬的女性。
我不知道這個故事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是一個好故事還是一個壞故事呢?
晚上我躺在床上反複回想的時候,我想到了,這個滿身傷痕的青花瓷瓶就和這位老師一樣,所有碎裂的痕迹都是靠她自己一點一點拼接出來的。
很多人都會像淩歲穗一樣,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以為沒什麼大事,隻是幾條裂痕填補一下便罷了。
再去了解的時候,便會看見這布滿了六十年的、怎麼也數不清的、細碎的傷害。
這是填補不完的。
而她厲害就厲害在,能始終保持着原狀。
通過她的語言中,我們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從中看到她十幾歲時,從北京來到昆明滿心期待的樣子。
所以周淮先會說那句話,我們還是希望能恢複她原來的樣子,那初始時毫無裂痕的樣子。
這也是我的私心、我的希望,如果真的能修複得一點痕迹都沒有就好了。
故事是複雜的,是因為人就是複雜的。
那淩歲穗為什麼也會感到痛苦,感到難以抉擇?
就是因為她也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她割舍不了自己的家人。
矛盾充斥在這裡。
從小到大她沒有體會到父愛,她知道自己母親獨自撫養自己,将所有的感情傾注在自己的身上有多麼的辛苦。
而且她母親一開始不是這樣的,隻是後來随着淩歲穗的長大,也開始越來越現實,淩歲穗才會感覺自己與她沒有話說。
在沒遇到周淮先之前,或者說周淮先這個名字沒有被牽扯進來的時候,淩歲穗對于這件事情其實就是一直在逃避,裝作聽了,但不做。
周淮先反複提及的自我二字,之前在淩歲穗這裡是随時搖搖欲墜的,處于一種随着母親的進攻快要崩塌的狀态。
好在經過了江月和周淮先的幾番提醒後,她現在是清醒的,她很肯定自己不會和喬文俊在一起。
而她現在又表現出來的猶豫還是源于她還是想要找到這個問題的最優解。
那便是盡可能不傷害她的母親,同時也能遵循自己的意願去找尋自己的另一半。
可這很難。
但如果她是一個自私的人,這個事情很好解決,關機甚至是注銷掉手機,靠着自媒體這個收入,她可以去任何一個她想去的地方,想怎麼過就怎麼過。
自私的人舍棄私心很難,不自私的人舍棄心中的信仰與标尺也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