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燈還沒關,一時亮的江月睡不着,說好的淩歲穗來照顧她,最後病房裡隻剩她半坐在床上醒着。
即便已經關了窗,可空調打在江月身上,冷得她還是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可她不想動,她真的有點累了。
也可能是毒性的後遺症起來了,江月愈發地提不起力氣。
她坐在床上發呆,慶幸好在淩歲穗現在睡着了,這樣她也可以休息一下,不用表現得一點也不累的樣子。
這種狀況持續到了後半夜,尤其是當沒人說話的時候,就能明顯看出來江月的狀态不太好,仍有些神經衰弱。
她直盯着手上的留置針發愣,最後是随意地拔掉了手上的針頭,半拖着身子赤腳下了床。
等她關了燈和空調,又覺得房間内的空氣太過閉塞,讓她想開個窗透透氣。
一打開,她穿着白色病服的身體就被同色的窗簾吞沒,這風好像有一股魔力,讓她不自覺向外走去。
窗子後,是一個向外延伸凸出的小陽台,陽台邊種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圍成一圈。
江月趴在陽台邊,呼吸着新鮮空氣,感覺自己終于活過來了。
放松沒一會兒,她聽見幾聲微弱的貓叫,循着聲音找去。
是樓下草地上的一隻小橘貓。
附近一隻成年貓也沒有,像是剛獨自生活不久。
它正舔舐着自己的毛發,笨拙又可愛。
在野外,小貓都是這樣清理自己的。
江月覺得有趣,笑了笑,收回視線的時候,發現自己搭在護欄上的手背上滲出的血珠。
她大腦空白了一瞬,是過了一會後,記憶才清明起來。
思緒回轉了些,江月想起了是剛才自己弄的。
她沒太在意,隻想來應該是剛才拔的時候沒太注意,用力了些。
隻是……在她看來,這抹紅于深夜中有些說不上來的刺眼。
又看了眼樓下草地上的小貓,她鬼使神差地将手背上的傷口放至唇下。
舔舐、吸吮、輕咬了下。
不過片刻,便眉頭緊鎖……
yue!真難吃,和淩歲穗煮的湯一個味道。
她看出來了,淩歲穗看菌子的眼光一點也不準,和看男人的眼光一樣,光挑難吃的撿。
床上睡得正香的淩歲穗:啊嘁!
*****
江月擦掉最後不太滲血的血痕後,想再去找樓下的小貓,發現它又叫了幾聲,開始就地躺下,露出它淺黃白色毛發交織的肚皮。
原地打了幾下滾後,它又翻過身來,這次擡頭喵喵叫了幾聲,似乎是有些疑惑。
是在等了一會之後,它突然開始向樓道裡跑去,沒一會便沒了貓影。
江月才看沒一會兒,正意猶未盡着呢,随即便盡可能地趴在陽台上,探頭想去找。
自上而下的風向上吹起她散落的頭發,寬大的上身病服衣擺邊也被吹起,涼風透過…刺激着她清減的脊背。
這種感覺讓她有一瞬的失神...随之而來的心髒沒由來的發慌讓她連忙從向下趴着的姿勢恢複成正常的站姿。
邊扶着圍欄,邊用手輕按着前額,那個姿勢保持久了,她一時有些頭暈……
江月站在原地緩了緩,自是知曉美好的插曲總是短暫的,找不到了也不再挂牽。
向下心有餘悸地拉好衣服後,便轉身關好窗,回去睡覺了。
******
第二天出院的早上
江月經過了一夜,精神面貌肉眼可見地好多了。
好到餘寂一見面就敢挖苦她:“小狗今天活過來了?”
“你的錯覺,早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江月早就收拾好了,倚着洗手間的門框等淩歲穗洗完臉。
趁着這個空檔,她抱着雙臂,第一次認真稱呼他:“小魚,昨天謝謝你。”
“嗯哼,你就得謝謝我,不過口頭上沒用,顔料拿來。”餘寂叉着腰張手就是要東西。
“哝。”江月像是早料到一般,雙指夾着礦石随意一扔,一點也不在乎他能不能接住。
餘寂也沒想到她這麼痛快,更沒想到直接就扔過來了,連帶着聲音都随着動作抖上幾下:
“唉,小心一點,這是藝術品,要對自己的顔料有敬畏之心!你不知道你對它們有感情之後,你畫出來的東西才能有感情嗎?”
他檢查了幾下,确認沒錯,才又皺眉問她:“你真的是個畫畫的嗎?”
聽到他這樣說,江月不免想笑,“不然呢?不過我是個粗人,畫畫隻是為了混口飯吃,不是為了和我的顔料談情說愛的。”
“粗人也不是這樣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