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壁畫的,哪有怎麼有錢的?
對面的男人轉身後,淩歲穗被驚訝了一瞬,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猝不及防地撞上身後的周淮先。
他用手腕處虛掩住淩歲穗的後腰,将她扶穩,低頭問道:“怎麼了?”
怎麼了?當然是他太潮了,潮得淩歲穗風濕都犯了,差點站不穩。
她說完沒事,兩人都将視線轉向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
以淩歲穗的視角看過去,最先看到的是他的胸口。
這件白襯衫并沒有從後面看時那麼中規中矩,領子處是一條手工繡的金色簡易葉紋标志,淩歲穗好像在哪裡見過,隻是印象不深,一下子也想不出在哪裡見過了。
很快她就被胸口上的那顆痣給吸引了注意。
他這件襯衫領口有些低,正好露出胸肌線,以及左胸口鎖骨下的一顆紅痣。
因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很白,故顯得那顆痣很顯眼,顯眼到淩歲穗第一眼便注意到這顆痣的位置,并注意到它不同于一般的黑痣,整體微微泛着紅。
順着他的胸口向上看去,脖子上是一條簡奢的素鍊,耳朵上不僅僅帶了小鑽耳釘,還帶了耳骨夾。
這還沒完,耳骨夾上落下的銀鍊連接到耳垂處的第二個耳洞那裡,這些首飾在陽光下折射出閃光。
鬓角向上,栗色的中長發向後梳成背頭,帶着不明顯的蓬松卷度,他沒有選擇黑色的墨鏡,而是用一副茶色鏡框的眼鏡固定住,兩邊鏡框上的銀鍊一直延續到頸後連接。
白襯衫的正面也沒有放過,細看的話用的是同色系絲線繡的中世紀暗紋,卻在扣子的部分用的金線,與領子處用的是同樣的針法花紋。
好...密的一個人,他不放過身上的留白處,每一處都是精心設計和搭配出來的,卻又合理又好看。
這個人的時尚度不是一般的敏感。
關注完他的整體穿搭之後,淩歲穗才打眼看去他的長相。
他的面部棱角并不分明,屬于柔和、線條流暢的那種類型,看起來攻擊性不是很強,可偏偏他正用一種帶着脾氣、不好惹的樣子看向淩歲穗。
他微微歪着身子,像是懶散慣了,眼神未動,隻擡了擡眼皮淺色的瞳孔上下移動,審視了幾秒淩歲穗。
眼神有些冷漠,卻不主動說話。
有點禮貌,但是不多。
她更不敢說話了…
這男生長得挺帥、挺陽光的,怎麼看得人這麼瘆得慌。
果然,如果在生活中遇到潮男,她隻會離得遠遠的。
周淮先低頭看了看淩歲穗,奇怪:她不是說她要主動交涉嗎?怎麼現在不說話了?
而淩歲穗隻是擡頭與周淮先對上視線後,移開,然後…沉默了……
她剛才不是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眼前的男生輕皺了眉,從鼻腔中發出一聲極輕、幾乎無意識的疑惑的嗯?聲,這是他開始有些不耐煩的訊号。
最後還是周淮先率先出聲,打破了僵局:“請問您在這裡做什麼?這幅是我朋友畫的壁畫。”
“哦~”他環抱着雙臂,換了個更為随意的站姿,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淩歲穗,“是她畫的啊。”
淩歲穗與他對視上,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是壯起膽子詢問他:“你是這邊新來的壁畫師嗎?”
對方雙指夾着筆刷,左右晃動着,不着急回她:“這畫...不行啊。”
“啊?”淩歲穗見他皺眉苦惱的樣子,看起來不是很滿意眼前的這幅畫,難道他是打算把她這個畫給蓋了?
淩歲穗坦然承認:“是畫的一般,但也不至于全蓋掉吧?”
他向旁邊側了側身,用畫筆反指着剛才他塗改過的地方,“是一般,所以我改了一點,你覺得怎麼樣?”
淩歲穗順着畫筆的指向看去,有些出乎意料,向前走近了幾步,愣了愣神才道:
“你..你改得很好,細節筆觸和藏色都比我做的要好很多。”
他隻是寥寥幾筆便将自己之前總是改不好的地方給改好了,更是把細節的地方給補齊,也并沒有破壞淩歲穗之前整體的風格。
算是錦上添花。
她心裡雖有些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認自己和他不是一個水平的,也接受他的修改和評價。
她隻是擔心自己現在已經不負責這部分,沒有權利決定這些牆面上畫作的留存,便放緩了語氣道:
“你畫得的确比我好多了,隻是我之前畫的那幾幅你不會全部蓋掉重畫吧?如果你覺得哪裡不好,不滿意的話可以改一改的,都是可以的,隻要不完全改掉就好……畢竟這也是我花了好長時間才畫出來的東西,對我來說也有些意義,拜托你了。”
豈料對方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哼笑來,“呵,可是…那跟我有什麼關系?”
淩歲穗被他弄得摸不清頭腦,“啊?我沒太懂,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字面意思。”
對方輕飄飄地将畫筆向後一扔,在發出砰咚一聲畫筆入桶的聲音傳來之後,他才不上心地道:
“我什麼時候說我是新來的壁畫師了?哦~原來你已經被炒了,以為我是來接手這個爛攤子的?”
這是他目前為止露出的最純真的一次笑,“看來你業務能力也不行啊,還是說得罪人了?”
“你..”淩歲穗說不出話來,也不好反駁,她還真的是得罪人了,可自己說出來就像是在欲蓋彌彰。
知道淩歲穗難言,周淮先幫忙出聲道:“與她的業務能力無關,是外來因素。”
對方低聲笑了幾句,垂眸漫不經心地擦着留在手背上的顔料,“我知道,開個玩笑,畫的雖然一般,但也能看。”
“那你剛才是在耍我們喽?”淩歲穗緩和了心情,問着。
聽聞,他這次站直了身子,擡眸正色道:“你昨天不也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