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主控台上所有指示燈瞬間熄滅，柏來确認虛拟裝置停止運作，這才松開了紅色的開關總閘。

“你在幹什麼！”呂明遠箭步沖進工作間，帶着急促的呼吸，甩棍指向柏來。

“當然是搞破壞了，”柏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不知道設計得這麼複雜有什麼用，閘一拉，再厲害的科技不都是一堆廢銅爛鐵？”

呂明遠擰緊眉頭，門外接着傳來謝凡的高呼：“呂明遠！入口打不開了！他是不是把電斷了！”

呂明遠在門口站定，忿然提了一口氣：“趕緊把總閘打開！不然你們的人也别想從裝置裡出來！”

柏來似是覺得可笑：“啧，你不會是在威脅我吧？他們幾個人困在裡面，你猜猜哪邊最危險？”

“你！”呂明遠當然知道集團形勢不妙，否則他們三個也不會火急火燎趕來支援。

柏來故意慢條斯理，嘴裡壓根沒幾句有用的話，呂明遠隻好自己跑向主控台，豈料柏來即刻回身開槍擊毀電閘，隻聽“嘭”的一聲，将開關炸得焦黑，趁着呂明遠挪步的間隙，朝門外逃了！

呂明遠不死心地在主控台上胡亂按了一圈，裝置已然失去反應，他恨得咬牙，又被動追了出去。

“電恢複不了了！”呂明遠趕緊給同伴傳話。

柏來從工作間逃出，一溜煙鑽進了虛拟館三樓的科技長廊，而謝凡和安星在底下到處敲打閘門，根本顧不上他。

呂明遠趴在二樓欄杆邊，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現在什麼情況？”

安星開了幾槍，子彈直接嵌入虛拟裝置的特殊外殼裡，就像陳列的标本，幾乎不起作用，他立時收手：“不行，這種電動閘門很難破壞，我們得另想辦法！”

安星後退幾步，目光掃向整個虛拟館，三分之二的視野都被碩大的球形裝置占據，某個瞬間，他忽然想起去年的入職參觀，自己一筆一畫記在筆記本上的戰士大廈布局圖——

“虛拟裝置有個逃生門！是消防演練的路線，可以通往服務區！”

“這你都記得？”謝凡歎為觀止。

呂明遠沉默地望向安星，安星已經來不及跟人閑話，急忙按住耳機：“杜隊，我們到了裝置入口，但是電閘被毀開不了門，你們隻能從逃生門走……”

裝置頂部的破口投下一縷明光，照在地上，像天外的投影。

遠離光源的地方根本黑得看不見任何東西，機械嗡鳴的噪音消失，整個世界靜得令人膽戰。

“柏來你是不是有病？”

龍豐不擅長夜視，眼前突然一黑，連帶着腦子也暈了起來，立馬開麥叫罵。

“讓你關停裝置沒讓你斷電，黑不溜秋的，我們怎麼抓人啊？”龍豐左右環顧，什麼鬼影子都沒有。

柏來正在樓梯間疾行：“别站着說話不腰痛，主控台那麼多按鈕，誰知道哪個是哪個啊？知足吧，龍、哥！”

龍豐被他陰陽怪氣叫得渾身刺撓，黃昏很快截住他的抱怨：“噓！有動靜！”

隻一刹，光源處閃過杜昌的身影，腰間的東大旗成了視野裡轉瞬即逝的一抹色彩，黃昏拔腿就追，腳下忽然彈起火星子，是爆開的子彈！

——杜昌站在明亮的邊緣，故意朝黃昏和龍豐的方向開了幾槍。

黃昏緩了緩步伐，不太确定杜昌的意圖到底是什麼：“他在挑釁我們？”

旋即，杜昌擡手對着頂上連開數槍，子彈交錯飛向不同的方位，槍口快速迸濺的火花在黑暗中堪堪連成一線！

即便放的空槍，這樣獨特的開槍手法也足夠喚起所有人的警覺，龍豐頓時神情微妙道：“不是他在挑釁我們，是他在挑釁我。”

響聲不多也不少，偏偏是十槍。

杜昌模仿的正是上屆伊力茨大賽裡龍豐的經典名場面，一度被媒體封神的樓頂十連擊！

槍聲落地，杜昌擡起冷峻的眉眼，當即鬼魅般消隐在黑暗之中。

龍豐的性子一貫激不得，黃昏連忙勸阻：“這種明面上的挑釁不可信！别忘了比賽前卡爾提醒過的事，一切要以大局為重！”

龍豐不管不顧将他撞開：“大局就是廢人，廢誰都一樣！況且東大旗在那小子身上，你不追就算了，别攔着我！”

黃昏一下抓空他的胳膊，龍豐頭也不回地跑遠，黃昏無奈跟了幾步，轉眼卻意識到季璐似乎不見蹤影。

黃昏不得不停了下來，銳利的目光射向四面八方，視線所及都深不見底，他漸漸攥緊了手裡的甩棍。

直覺告訴他，季璐還在這裡。

“怎麼？捉迷藏的遊戲還沒玩夠嗎？”黃昏高聲試探，順手點亮了腕表，利用微弱的屏光，漫無目的地照了照。

季璐此刻隻是默默坐在不遠處，安靜享受着被黑暗包裹的滋味。

耳機裡斷斷續續接收道：“璐姐……跟我們預想的一緻……黃昏疑心重沒有上鈎……他和龍豐分開了……你千萬保護好自己……終點見。”

季璐在機構執教多年，市面上熱門的明星戰士樣本研究了無數，像黃昏這種從地下一路摸爬滾打到行業頂端的老大哥，對聯盟東家有着極強的歸屬感和責任感，每天不知道在燃什麼，一根筋直通天靈蓋，很難跟這種人講道理，隻能智取，沒法強攻。

裝置内部平坦空曠，沒有任何方位特征，要在黑暗中摸排敵情，也算是個體力活。

季璐嘴角微勾，眼前燈光全暗、大幕開啟，她早已抽離出來成了看戲的觀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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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層訓練場裡鴉雀無聲，一路稀碎的靶盤碎片橫在腳邊，電火灼傷的痕迹像淩亂的塗鴉，顯然是有人清理過了。

這座訓練場的進出通道隻有一條，裡面全是各式各樣的訓練擂台，舊式梁柱結構撐起這片空間，内裡動線設計基本無序，分不清東南西北，稍不注意就走回了來時路，縱深很深，時常探不到底。

言崇飛沒有來過UG樂園，此刻卻莫名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覺。

——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西山宿舍。

沒有什麼照明，即便建在屋檐下也像是某個無人問津的蠻荒之地。

偶爾聽見少年人的口号聲，忽遠忽近，青澀稚嫩的臉龐像一掠而過的光影，等到日薄西山，頂着沉甸甸的夜色就結伴回到了這裡。

晴雨風雪雷，吃喝拉撒睡，仿佛再多走幾步，連記憶裡那種濕冷天，自己抱着自己，默默忍受肌肉勞累轉筋的錯覺都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