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他一直魂不守舍，方夏那些劈頭蓋臉的訓斥，他解釋不了，也沒辦法全心全意地認了，到頭來隻剩一腔的挫敗。

他好像又久違地嘗到了一點委屈。

但當他擡頭看到華景昂的一刻，不知道哪裡來的理智，讓他瞬間清醒了許多。

他倉促抹了抹臉上的殘淚，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才敢往前叫華景昂一聲。

可是華景昂現在這麼問，他又很想不管不顧地全盤托出，掙紮了幾秒，言崇飛隻好避重就輕地說：“是我想得太天真了，短時間内根本沒法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華景昂直直地端詳他，眉頭卻不自覺皺了起來。

言崇飛的眼睛很紅，眼下還有一些破碎的淚痕，以往他不會這樣，除了訓練帶來的生理疼痛，眼淚幾乎很少這麼失控地掉下來。

“你哭了？”華景昂問。

言崇飛立馬又低頭揉了揉：“知道還問，這種丢臉的事就不要刻意提了……時間剩得不多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華景昂隻能将對話都留到路上，邊走邊說：“你離開之後，我不太放心，所以一直在這裡等你，沒想到遇上了UG聯盟的人……”

盡管華景昂描述得很籠統，但言崇飛已經足夠想象出老乖那副挑事的嘴臉：“他竟然對你說了那麼多垃圾話？”

“如果隻是單純的垃圾話就好了，但襲擊案的事我很在意，他還能點名指姓地提到師弟，而且他好像也很熟悉你和方夏之間的事。”

“我和夏姐？”言崇飛一陣惶然。

不可能……

除了參加秘密集訓的十三名戰士，隻有集團的人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如今集團内部勢力新舊博弈，連孟文彬都封閉科研多年，幾乎沒有再過多露面。

一堆爛泥腐土，被時間久久沉積在下，誰還會知道？

不對……

言崇飛忽然意識到事情并沒有絕對。

當初他和邵輕志也是那麼毫無疑慮地接受了一切，直到方夏重新出現在眼前，他才知道當初被隐瞞得那麼深，深到歲月闆上釘釘，他們連做出其他選擇的權力都沒有，以至于現在百口莫辯。

如果連夏姐的死都是個刻意的誤會，那麼一切的一切是不是也有可能，還存在着别的隐情？

隻一瞬，言崇飛覺得眼前的世界都有些不真實了。

“你們倆可算回來了！”季璐掐着表，終于盼到兩位隊長回歸。

華景昂不得已暫時中止談話，進到貴賓室：“不好意思，我們這就過去吧，領隊小組已經提前等在全景看台那邊了。”

集團戰士結隊出發，季璐見言崇飛興緻不高，悄悄蹭到華景昂身邊說：“昂哥，我可得批評你幾句，好不容易兩個人出去一趟，言隊回來怎麼比之前還郁悶了，你到底會不會安慰人？”

華景昂思緒一滞，突兀地來了個大轉彎：“季璐，你對老乖還有哪些印象？”

“老乖？長得奇怪，性格也很奇怪，能從地下賽打上首席的位置，專業能力肯定也是——”

季璐一秒回神：“等會兒！我還在批評你呢！怎麼就轉移話題了！”

華景昂面露難色：“這件事很重要。”

季璐微微一怔，隻好盡力想了想：“唉，我對他本人的了解也僅限于此，但以前聽問明月說過，UG聯盟的地下賽不查身份，所以那裡聚集着很多背景複雜的人，大家也基本都用化名，根本沒法細究具體某個人。不過老乖跟黃昏他們還不一樣，他雖然很有名氣，卻從來沒有參加公開賽正式露過臉，所以UG聯盟最早公布主力陣容的時候，我和周圍的同行都很吃驚，基本算是all in了。”

華景昂默默陷入思索，季璐朝前方擡眼一望，沒好氣道：“說曹操曹操到，他們倒是挺準時啊。”

全景看台入口，無領導集團與UG聯盟再度相遇。

這一回，各自的領隊及工作團隊都在，作戰之外的敵對意味明顯重了起來。

言崇飛靜靜遠望隊伍裡的方夏，兩人沒有任何視線交彙，他也不再自讨沒趣。

老乖依然在隊伍最外沿，微笑着朝華景昂揮了揮手掌，華景昂沒有接招，習慣性和紀昊森先打招呼。

老乖并不死心，努力證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下一秒，言崇飛邁步在華景昂身前，擋住了老乖炫耀的視線。

老乖笑容收斂，眼裡漸漸透出一種嫌惡和輕蔑。

湊巧的是，言崇飛對他的情緒也一樣。

素未謀面的兩人就在這樣奇怪的眼神來往中開啟了對峙，沒注意到方夏的目光已經挪了過來。

她看了看言崇飛，又看了看他背後的華景昂，竟稍稍有些出神。

大生的熱情如期而至：“各位久等了！因為提前和紀總以及集團的領隊老師這邊溝通了一下，就省去了累贅的介紹環節，咱們直接進入全景看台開始講解。”

“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讓大家提前熟悉一下場地和賽制——”

“不好意思，來晚了。”

衆人聞聲張望，隻見林莉獨自一人風風火火趕了過來。

“林經理？”華景昂有些意外，之前因為林莉工作繁忙，加上場地日并不強制要求她這個級别的管理層跟随，所以行程裡并沒有她。

既然林莉現身，就必然有她自己的安排，華景昂和領隊小組的成員都識相地沒有給出過度的反應。

“紀總，沒能提前迎接，請多多見諒啊。”林莉自如地伸出手。

紀昊森趕緊握了上去：“哪裡，林經理百忙之中還可以抽出時間到高新區這麼遠的地方來，能見上一面也是我的榮幸。”

林莉禮繼續客套：“紀總謙虛了，你才是不管何時何地都盡心竭力地陪着自家的隊員們，倒是讓我這個小小的經理有些慚愧。”

“沒辦法，我能力有限，凡事不親力親為，總是不太放心。”紀昊森禮貌地笑了笑，而身邊的卡爾已經翻了無數白眼。

林莉寒暄之後立馬開始控場，讓中斷的流程恢複運轉：“那大生老師就請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