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的聲音很平和,讓人聽不出來究竟是在表示贊同還是反諷。
周向北想說,那你為什麼不看我?剛剛又為什麼推開我?
可這話裡帶着太多示弱的姿态,仿佛沒有絲毫尊嚴要緊緊依附于另外一個人,還帶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周向北沒能問出口。
車裡陷入一陣沉默。
他也想抽煙了,可他身上沒有帶,仿佛鬧脾氣一般,他也不想管聞南去要。
代駕把兩個人送回去,直到兩人各自回房間去休息,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聞南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怔怔看了一會兒,腹部的疼痛讓他又忍不住側身蜷縮起來。
他想着興許忍一忍就過去了,隻是一直疼到滿頭大汗都沒緩過勁兒。
拿過手機看了眼,已經是淩晨了,他忍着疼走出房間想倒杯水喝,一時沒拿穩,杯子摔地上碎裂。
周向北很快從房間裡走出來,聞南想說隻是失手打碎了杯子,不要緊,隻是話還沒出口,疼痛襲上來,讓他忍不住捂着腹部一點點彎下腰去。
“聞南!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看他疼的說不出來話,周向北草草給他披了件外套,急匆匆翻出證件扶着他往外走。
“我帶你去醫院!”
到醫院打上針了,疼痛漸消,聞南這才注意到身邊的人。
他把外套扔過去。
“披上。”
周向北也是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是穿着睡衣出的門。
他并不怎麼在意,反倒一下子有了底氣對床上的人發難。
“本來就胃不好還喝那麼多,難受了也不說,你是想疼死自己嗎?”
聞南沒有回應,隻是道:“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一整天的課嗎,我叫喬何松過來。”
“這時候你叫我走?”周向北語氣有些沖,帶着絲不可置信。
“回去吧,好好休息,要不然明天上課沒精神。”
周向北盯着他看了半天,聞南恍若未覺,頭也不擡一下。
“行,你真行。”
周向北站起身,二話不說離開了病房。
聞南當然看出來他生氣了,不過他覺得這樣也好。
他們認識的時間并沒有多長,可現在,他覺得兩個人走得太近了。
近到他的一句話,就可以對他産生那麼大的影響。
他一閉上眼睛,耳邊就是周向北在酒吧裡吼出來的那句話。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變态喜歡男人!”
他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感到生氣,周向北從前沒接觸過這類人,莫名其妙被一個男人摸了屁股揩了油,覺得惡心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隻是他的第一反應暴露了他對這類人的看法,他覺得他這樣喜歡男人的人是變态。
他接受不了這種人。
今天太過于兵荒馬亂,周向北興許還沒反應過來,等他冷靜下來就會知道,他自己是因為事先不了解才去了gay吧,那麼聞南呢?
他能提醒周向北那裡是同性.酒.吧,那就不存在什麼跟周向北一樣不了解情況所以誤闖。
他很快就會知道,他無比信任依賴,一遍遍喊着哥的人,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态,是他不能接受的那一類人群。
聞南不想去猜他知道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點滴裡有助眠的藥,他覺得這會兒困極了,幹脆什麼也不想,閉上眼睡覺。
周向北第二天有早八,一大早起來給貓沖了貓奶粉,清理好貓砂,匆忙趕去學校。
課間的時候,坐他旁邊的殷正好幾次欲言又止。
周向北放下筆看他。
“有話說,有屁放,婆婆媽媽的你還是不是男人。”
“操!”殷正低聲罵了一句,“我就是想問,上次咱寝四個人一起去喝酒,你喝醉了,後面的事情還記着沒?”
周向北搖頭,不明所以道:“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殷正沒回,緊接着又問:“你哥他……不是親哥吧?”
“你有話沒話?到底想說什麼?”
殷正使勁扒拉兩下頭發,破罐子破摔道:“昨天那事兒你怎麼看?咱是沒了解清楚才進去的,你哥明顯知道情況啊。”
“搞半天你就憋出來這麼個屁,想說我哥喜歡男人?”周向北想都不想直接否定,“不可能,我哥他一身的肌肉,怎麼可能喜歡男人。”
“我都是被你硬拉過去的,我哥說不定也是被他朋友拉過去,說不準他朋友就是gay呢,我哥肯定陪他去的。”
殷正:“……”
他小心翼翼道:“那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才喜歡男人?”
“我怎麼知道,難不成他們臉上還能明晃晃寫着我喜歡男人幾個大字嗎?”
話落,他腦子裡一閃。
“要真喜歡男人,也該是喜歡化妝,愛打扮,說話細聲細氣,翹蘭花指那種。”
末了,他又接了一句:“反正不是我哥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