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燈奴上全是銅鏽，怪不得連火焰都染上了綠色。”

吳邪邊說邊關閉手電，将手機收進兜裡。

蠟燭光雖然比不上手電筒來得清晰，但在密閉的地下石道裡，足能照亮一大片空間。

想了想，紀初桃也讓小哥将手機電筒關掉。

接着緩步向前，走到石道洞口前，借着黃綠色的微光細細觀察上面的石刻岩畫。

石洞類似于鐵路施工隊在山間修建的人工隧道，洞口一左一右矗立着兩座半人高的青銅燈奴。

火光照射的範圍内，紀初桃看到燈奴背後的石壁上，刻滿了栩栩如生的火焰紋路。

大火從洞口兩側開始向上燃燒，一直蔓延到頂端，頂部是一個彎月抱圓的圖案。

“日月合璧紋。”

少女一雙水亮清澈的眼閃過驚異。

“這裡果然是大月氏的地盤。”

日月合璧紋第一次出現在曆史上是公元前七百年，也就是先秦時期。

當時華夏地區并未有後世的開闊，高山之外的西域部落全部被統稱為戎人。

而根據現存出土的東周史書、秦史和帕米爾高原地區岩畫記載，日月合璧紋是西域昆侖山地區戎人的精神圖騰，也代表着一種自然崇拜的宇宙觀。

這種圖騰的表現形式為月環抱日的環形結構，并且首次出現便是在月氏人活動的祁連山至帕米爾高原岩畫群中，距今已經兩千五百多年。

她感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沒想到月氏人經過多次屠殺，竟然還能在世人眼皮子底下造出這樣的地下系統。

“小哥，天仙兒說的日月什麼合璧是什麼意思，那是什麼紋？天仙兒怎麼知道一定是大月氏的，萬一是啥二月氏呢？”

胖子對西域曆史不大了解，遇到一些著名的還好，多少能和他們讨論一二，但這種冷門圖樣，他是真兩眼一抹黑。

而且不止是他，吳邪對西域高山文化了解得也不算詳細。

這種玩意兒，他們過去一般都是聽瞎子胡扯。

小哥放手讓老婆靠近洞口去觀察，目光追随在她背後分寸不離，同時聲音清淡回答胖子的提問。

“月氏古國在沒有分裂前一直在祁連山到天山之間活動，古時那片區域是掌握生死的西王母的昆侖神山，許多部族文化中都有西王母統治的縮影。”

“月氏兩個字在古代西戎語中表示月亮降落的地方，映射的便是月氏國的生存環境，同時也将他們對日月自然的崇拜融入昆侖山信仰之中。”

“這種日月合璧紋，體現的是月氏部落信仰中‘日月休止于昆侖山’的宇宙觀，現在看來其實是部落首領在推崇當時昆侖山作為天體運行終點的神聖地位，鞏固統治。”

這種紋樣是月氏古國融合草原信仰與昆侖山崇拜基礎上形成的原創性文化符号，而從後來的貴霜帝國鑄币紋樣同樣是日月合璧紋中，也能窺見月氏人對于日月的信仰。

這是月氏部落獨特的文化标識，所以看見那個獨特的紋路時，初桃才能瞬間笃定。

小哥解釋的非常清楚，甚至相當于給他們科普，反倒讓無邪和胖子有些受寵若驚。

放在以前，誰敢相信？

道上沉默寡言、向來不會多說廢話的啞巴張，此刻向着盜墓講解員，就差掰開揉碎了把知識喂給他們。

這邊三人話音剛落，那邊紀初桃也停下觀察，重新回到小哥身邊。

看着吳邪和胖子恍然大悟的臉，繼續補充道。

“我想吳邪的猜測可能沒錯，這裡應該就是貴霜帝國建立以後，殘留的大月氏王室秘密建立的地下通道。”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看了一眼兩人的臉色。

話題一轉，忽然問道。

“你們還記得越文講的故事嗎？”

嗯？什麼故事？

吳邪和胖子互相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件空白。

兩人一頭霧水的模樣讓少女忍不住歎了口氣，提醒。

“刑罰、香料、高山之地。”

記憶回溯，吳邪瞬間想起自己記錄在筆記上的幾個字，下意識脫口而出。

“生機、腐爛、貴霜王朝。”

話音落下，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不會吧小桃子，你是懷疑這裡和我們要找的東西有關？”

吳邪視線偏移向小哥，試圖從他臉上找出否定和遲疑，然而什麼都沒有，小哥又是從前那副悶油瓶一樣的表情。

不過這樣的清淡往往代表着，他默認了。

果然，察覺到吳邪和胖子的注視，小哥淡淡道出一句并不否認的話。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貴霜王朝雖然一直在弱化月氏的傳統，但很多習俗和信仰在大月氏攻占大夏就已經蓋棺定論，民族的融合讓本身就相似的西域文化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