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的路雖然難走,但紀初桃不知冷熱又不會疲憊,所以除了要小心腳下以外,雪山對她并無其他困難。
走過山脈的底部,再往裡便是一望無際的陡峭斜坡。
這裡的樹都是筆直的,但地面事斜的,每一步都顯得非常驚險。
此時的“阿蓋西”湖已經完全在他們下方,偌大的湖面就猶如一個水池一般大小。
這個時候,大家都發現,有另一隻馬隊出現在了湖邊,而且這支隊伍的人數遠遠超過了他們。
胖子拿出望遠鏡看了看,然後遞給吳邪。
“我們有麻煩了。”
紀初桃也看了一眼,發現隊伍裡面有一個女人非常的面熟。
容貌美顔、身材又好,不是阿甯還會是誰?
其實她不用想也知道。
上次在西沙海底時,阿甯他們的公司就已經對雲頂天宮産生了巨大的興趣。
阿甯一定就是為了雲頂天宮才去的西沙海底墓,順便做局讓吳邪也跟過去。
隻是這局到底是吳三省安排的,還是吳邪自己跟來的,紀初桃沒想明白。
前面的華和尚也看到了下面的馬隊,忙問陳皮阿四怎麼辦。
老頭看到後,隻是輕蔑地笑了笑,似乎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似的。
“來的好,說明我們走的路沒錯,繼續走,别管他們。”
他們繼續向山上趕路,直到看到前面出現一些破舊的木頭房子和鐵絲門,上面還寫着标語,“祖國領土神聖不可侵犯”。
向導順子說,這裡是雪山前哨站的補給站,多邊會談後,附近的哨站換了地方,這裡便荒廢了。
當天晚上,一行人在這湊合了一夜,準備第二天一大早再起床繼續趕路。
越走近雪山,紀初桃便越睡不着。
她能感覺到雪山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纏繞着她。
一直睡不着,少女索性鑽出睡袋,穿好棉衣走了出去。
雪山的顔色永遠不會變黑,即便天空此時已經一片濃墨,近處和遠處的雪山仍舊是白衣加身,隻是落了些幽藍的薄色。
夜裡沒有起風,空氣也晴朗地奇怪,似乎在醞釀着什麼大事。
紀初桃站在雪地裡,沉默無聲地望着遠處的雪山,暗藏秋水的桃花眼此時也變得無波而淡漠。
那種被召喚的感覺又出現了。
“嘎吱——”
身後響起的腳踩雪地的聲音讓她回了神,眼底的冷光瞬間壓下。
轉過頭,發現是同樣穿着棉衣的張起靈。
“睡不着?”他低聲問。
邊說邊将手裡的圍巾和帽子扣在少女頭上。
指腹觸及到如同荔枝嫩肉一樣細白的臉蛋時,無數的寒冷瞬間将紀初桃包圍,她下意識打了個冷顫,悶悶地應了一聲。
“嗯。”
察覺到她的顫抖,張起靈手指一頓,随後輕輕摸了摸她垂落的發絲。
“别怕。”
紀初桃沒有解釋,隻是直接撲進他的懷裡,将自己所有的心思全部壓下。
她一定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兩人隻在外面站了一會兒便回了木屋,沒有驚動任何人。
等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外面已經開始下雪,氣溫陡然下降。
這種冷和杭州的冷完全不同,吳邪凍的簡直四肢都僵硬了,可看胖子和葉成,倆人身上都還冒着熱氣。
再看小桃子和悶油瓶,他們兩個竟然也好像遊刃有餘似的!
這簡直不公平!
再往上過了雪線,他們終于看到了積雪,越往上越厚,樹越來越少。
等到了中午,周圍已經全是白色的厚雪層,地上雪厚的也已經沒辦法再走,隻能讓向導順子帶着馬在前面開路。
沒過多久,山上起了大風。
陳皮阿四看了一眼明顯也疲累的衆人,擺了擺手讓他們停下來休息。
連續趕了這麼長的路,還全是難走的雪山,就算是騎着馬的他們也撐不住了。
停下來後就直接坐在地上吃了點幹糧,有餘力的四處去看風景。
紀初桃這時也得以喘了口氣。
她是失了疲憊感,但痛感可沒消失,如今屁股早已被馬背硌地青青紫紫、一片刺痛。
她下了馬,走到張起靈身邊。
來了雪山之後,他便有些魂不守舍,一直望着遠處的雪山,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似乎在擔心什麼。
張起靈的很多過去都是在雪山之上,後來張家也是舉族藏匿,死守長白山。
雖然紀初桃也不知道他們守的是什麼,但她直覺那應該非常重要。
她也沒心思去跟那些人分析雲頂天宮到底在哪,隻是目光擔憂地看着張起靈。
少女輕輕握住他的手,無聲地表達自己的陪伴。
雪山再往上,馬就已經沒辦法騎了。
順子對他們這種找死的行為非常無奈,但礙于自己收了不菲的定金,便告訴他們接下來不能騎馬,隻能靠馬拉雪爬犁。
寒風刺骨,坐在雪爬犁上,紀初桃的腿都沒辦法動彈。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體溫一直在流失,但卻體會不到一點寒風的溫度。
他們就這樣被馬拉着跑到了天色逐漸灰暗的時候,風越來越大,馬越走越慢。
直到馬不走了,他們隻能穿上雪鞋、頂着風,自己拉着爬犁在風雪裡艱難地行進。
下一個哨崗是他們預設的途徑站,順子說大概走一個小時就能到。
但不知道是不是順子帶錯了路,一直走到傍晚六點多,他們還是沒有看見哨崗的影子。
紀初桃之前沒有爬過雪山,她作為繼承人是很難被同意做這種危險的事的,所以也不太會分辨雪山上的路。
但就現在的情況,她也知道大概是迷路了。
雪山上迷路,無異于半隻腳踏進地府。
“順子,怎麼回事,我們找不到崗哨,現在怎麼辦,難不成我們要死在這裡?”
胖子最先忍不住,大叫着順子。
順子其實也很疑惑,但他經驗豐富,很快就想到估計是這裡發生了雪崩,把哨崗給埋了,不然他們不可能找不到。
其他人聽了,臉色都難看的不行。
“别急,我記得這附近有個溫泉,是在一個山包裡,溫度很高,隻要我們找到就能安全過幾天。”
“但是要找不到,那就隻能靠求生意志,一步一步再走回去了。”
順子指了指前面,語氣裡也透露着些許沉重。
馬已經被他們丢在了下面,衆人隻能哭喪着臉,繼續跟着順子往上走。
天越走越黑,強烈的風雪和夜色将周圍的能見度降至最低,他們彼此間根本看不到人,叫也聽不見。
順子趕忙拉起繩子讓他們每個人都綁在身上,避免有人落單。
紀初桃腰間也被綁上了繩子,但她體重太輕了,即便穿着無比厚重,在這樣極端的風雪下也顯得異常瘦弱。
夜風夾着冰霜吹得她東倒西歪。
她前面是胖子,身後是張起靈,差點跌倒時,兩人都會扶她一把。
但更令人絕望的是,這時候,前面的雪霧中一個黑影忽然一歪,倒在了雪地裡!
幾人趕緊為過去看,發現竟然是順子。
最熟悉雪山的向導暈倒了,這下他們才是真正陷入了生死攸關的時候。
所有人的臉色全是慘白,九十多歲的陳皮阿四,眼睛都已經迷離了。
紀初桃咬了咬紅唇,她不知道自己的好運在雪山上能不能給大家找個出路,但總要試試。
然而沒等她毛遂自薦,潘子便直接喊道。
“我們不能停下來等死,溫泉可能就在附近,我們拉長繩子,分散了去找,找到就拉繩子做信号。”
有人出頭,紀初桃自然收斂了自己的想法,直接放長繩子,選了一個方位走過去。
還沒走出兩步,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轉頭一看,是張起靈。
“别亂跑。”他緊緊握住少女的手腕。
明明隔着厚重的棉衣,但她的手腕竟然還是那樣纖細,仿佛輕輕一折便會折斷是的。
風雪吹得紀初桃喉嚨發寒,她說不出話,隻能奮力點了點頭。
雪山上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尤其是他們已經到了海拔很高的地方,現在更是白的讓人眼花。
正在一籌莫展之時,忽然,胖子大叫了一聲。
風太大了,他叫了什麼根本沒人聽清,但他們看過去時,胖子的影子直接一閃就沒了。
張起靈轉過頭去,發現地上的繩子突然被拉動起來,臉色一變,大吼。
“不好!解繩子,有人塌進雪坑裡去了!”
話還沒說完,他和紀初桃腳下的雪也塌了,兩個人直接被繩子一下扯進了雪裡。
紀初桃隻覺得腰上一緊,接着失重的墜落感席卷全身,她來不及任何反應。
張起靈眼疾手快,顧不得此時他們陷入了何種境地,緊緊地将少女摟在懷裡,大手扣住她的腦袋,将人死死壓在懷中。
所有人都像一串葡萄一樣被胖子拉進了雪裡,翻來滾去,不知道滾了多久才停住。
紀初桃頭暈目眩,那隻扣在她後腦的大手一直沒有放松,直到她身子穩下來時,才慢慢松手。
還沒等他們站起來,就聽到了葉成驚恐地叫了一聲。
“操家夥!操家夥!都别下去,下面雪地裡好像盤着什麼東西!”
接二連三的危險已經讓人瀕臨崩潰,如今從山頂上跌下來,反而讓衆人緊張的心情緩解了些。
順着葉成指向的地方,他們看到了此時所在的位置。
此刻他們靠在一面陡峭的亂石坡上,離坡底的距離不過五六米,坡底全是剛剛伴随他們滾落下來的雪塊和石頭。
雪堆裡,好幾截黑色細長的爪子露了出來。
紀初桃瞳孔一縮。
順着爪子向上看,雪堆裡若隐若現一條盤着身體的黑色巨物,大概又水桶粗細,環節狀的身體全是鱗片。
一截藏在雪裡,一截露在外面。
這裡的坡是背風面的,大風經過這裡減小了不少,所以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底下那恐怖的黑色東西。
直覺告訴紀初桃,底下是沒有危險的。
她抿着唇,輕聲将自己的感覺告訴了張起靈。
少女的直覺有多準确多幸運,小哥再清楚不過,他沒有猶豫,直接解開了兩人身上綁着的繩子。
不顧其他人的阻撓,兩人直接順着山坡滑下去,小心翼翼到了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