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
她一方面想向袁充展現自己的聰慧和價值,一方面又要掩蓋自己不是原主的事實,一個受過現代教育的學子和普通的孩子終究不是一人,一下子就露出了馬腳。
特别她來到這個世界後除了開始的殺戮殘酷外,之後的一切稱得上順風順水。親近原主的吳媪和婢女都已死去,讓她不用貼合原主的性情。
她親手殺人,以鄉君之印讓施氏聽命,又在張綸和袁平面前據理力争,甚至引經據典。
她忘了原主隻是一個六歲且無母親教導的幼女。
這些她自以為聰明地舉動其實都是在埋雷!
真正聰明的人如袁充,幾句話就能發現她的問題。
指甲掐進肉中,痛感讓沈舒的神經很快平靜下來,她面不改色地道:“吳媪給我講過一些,說是阿娘以前講給她聽的。”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所有疑點都推給死人。
其實推給沈靖才是最合理的,但從袁充的态度看,沈靖顯然沒讀過太多書,所以她隻能選擇袁氏和吳媪。
她隻能賭一賭了!
“你從母①和你阿娘幼齡之時,我确實曾帶她們讀史。”袁充點點頭,沒有再懷疑。
沈舒也長舒一口氣!
她賭對了!
一次兩次她可以這樣圓謊,但次數絕對不能多,這樣的破綻她絕不能在出!
“等你身子好後便随我讀書吧。”袁充沒有猶豫,直接定下了此事。
“唯。”沈舒也露出了笑容,脆聲道:“阿貞必當用心讀書,不墜阿翁和袁氏清名!”
袁充聽到這話果然大笑,不隻是被孫女親昵話語哄得開心,更高興的是孫女通機變的同時又有一顆求學上進之心。
不管到了哪個時代,家長都喜歡愛學習的孩子。
沈舒精神緊繃了一天,聽到袁充的大笑,陡然放松下心神,又喝了些赤粱粥,本就疲乏的身子直接昏昏欲睡。
袁充已經很久沒有哄過幼兒了,見孫女雖然依靠在自己身旁,卻不願直接枕在自己膝上,卻靠着憑幾入睡,手中還握着匕首,不禁歎道:“阿貞心有警惕,即使在我身邊也不得心安!”
旁邊的袁平見郎君傷心,趕緊道:“小娘子應是被那群流匪吓到了,心中憂慮,并非是不親近郎君。”
對于袁平的話,袁充垂眉不語,吓到是一方面,警惕憂懼的性子又是另一方面。
張綸道:“不如讓阿施将小娘子抱回内院安置吧!”
施氏趕緊上前,想要從袁充身旁接過半睡的沈舒。
但袁充卻擺了擺手道:“我親自來。”
說完便親手将沈舒抱在懷中。
袁充深深看了眼懷中一動不動的孫女,并沒有說話,而是繼續向内室走去。
施氏等婢子趕緊跟上,寂靜無聲,一時間隻能聽到木屐敲擊地闆的響韻。
當袁充進入内室,婢子立刻打開前方的烈女先賢圖屏風,讓袁充能夠進入。
袁充将沈舒放在床上,剛要起身就感覺自己的衣袖被拉住了,不禁笑了。
他本就不會抱孩子,抱着肯定會不舒服。熟睡的孩子都會不自覺得在大人懷中調整睡姿,而小孫女一動不動,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孩子在裝睡。
這是試探。
不斷的試探他對她的疼愛是否真切,又真切到幾分。
“阿貞醒了,叫住阿翁有何事?可是想讓阿翁陪你?”袁充坐在下榻上對着沈舒溫和的問道。
沈舒右手不松開袁充的衣袖,左手指了指頭上的朱紅色帷帳。
“我想将這些換成素帳。”沈舒道。
袁充道:“你可知朱色非常人能用?”
沈舒:她隻知道現代人結婚喜歡用紅色。
不過她就算曆史知識再貧乏,也知道古代染色技術不發達,色彩越鮮豔越昂貴,至于什麼人能用紅色……
她真的不知道,她隻知道電視劇電影裡皇帝都愛穿黃色。
見孫女迷茫,但露出求教的樣子,袁充很滿意地講道:“《春秋毂梁傳傳著書》載:天子丹,諸侯黑,大夫蒼,士黃,所以建築、陳設、器用、衣服均以朱色為貴,此理沿用至今。”
“所以朱色最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