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清零貢獻值，按照樓内大多數人默認的規則來說，這相當于是叫白穹去死。

洛娜話音剛落，她身後的裴昊、被救回樓的楊李，以及刻意隐藏在人群中的懷山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白穹。

白穹面色坦然，目光沉靜，她張開嘴：“我——”

“你等等。”幾步之遙的裴昊往前一沖，伸手試圖拉住白穹的袖管。

但白穹微微側身的動作無意識地避開了裴昊的手指。

“沒有異議。”白穹迎着洛娜的目光說。

“啪！”洛娜打了個滿意的響指，“很好。”

“公平起見，我會嚴格審查遞交上來的關于白穹女士此舉行為産生的費用，若發生權益損害，白穹女士所扣除的貢獻值将會均分給當事人。所以，”洛娜朝着人群微微一笑，“歡迎諸位舉報。”

歡迎舉報。

白穹眯起眼睛，洛娜這話就差拿着大喇叭宣告所有人，她想整死白穹。

聽到這話最高興的就是食堂層的員工們，尤其是負責運輸食物殘渣的住戶，看着她的目光恨不得當場從她身上剮走一票貢獻值。

懷山擔憂地遠遠望着白穹。

可白穹已不再看向人群，她微微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身後的裴昊等洛娜走後，一拳錘在牆壁上，大罵了一聲。

懷山想停下，但散去的人流裹挾着他，将懷山重新推回上行電梯的方向。

他得回去了。

研究計劃比他預計的時間更緊迫，懷山溜下來的這段時間需要用兩個晚上的加班才能趕回來。更何況還有洛娜陰恻恻地盯着他。

懷山甚至不能對洛娜表現出任何不滿。他不能跟裴昊一樣發洩。

他必須忍着。

白穹抱着孩子立在原地，看着食堂層的搬運工挪出雲杉的屍體，将她裝進袋子。

她必須忍着。

臨走前懷山最後轉頭看了白穹一眼。而白穹的餘光一直關注着人群的四散。

此時，他們兩個不約而同地想。

她/他會理解我…嗎？

***

雲杉房間裡屬于她自己的東西并不多，裡面被大大小小為孩子準備的用具塞滿了。

白穹給衛明天喂了奶粉，然後抱着她在雲杉的房間裡坐了一會兒。

周遭是熟悉的雲杉的氣味，孩子很快就閉上眼昏睡過去。

白穹将衛明天輕輕放在床上，看着周遭的一切。

兩天之前她們才見過的，那時候，白穹以為生産就是雲杉最兇險的時刻，再往後，一切都會好起來。卻沒想到那竟成了永别。

白穹在衆人面前憋住的眼淚終于一滴一滴落下來，打濕了雲杉的書桌。

淚珠積成小窪，白穹伸手一抹，卻将雲杉的桌面捅穿了。

白穹一愣。

即使她力氣再大也不會就這麼輕易地鑿穿一個實木的桌面。

她擦擦眼淚，觀察桌上的小洞，慢慢揭開糊在上面的同色紙闆，露出下方的空間。

裡面放着一個灰撲撲的筆記本，翻開扉頁，上面寫着筆記主人的名字：雲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