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隆死後,安陽多次進宮找父皇和母後哭訴,父皇還是很在意和可憐他這個唯一的妹妹的,等此事在百姓間的怒火稍有平息,父皇也許就會有安慰她的動作了,畢竟犯天下所不能容錯的是她的兒子、還不是她。”
不同于公孫覺的果敢狠厲,聖上一向以寬宏仁愛面世,就連皇後娘娘也是溫良恭儉的,過往對刁蠻跋扈的安陽常報以寬容和寵愛。當然,也是因為他們并不知道多年前公孫覺曾跟安陽之間有過的龃龉,隻當是自己寵愛了大半輩子、卻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妹妹。
“那就隻能先從這些粉末入手了。殿下若是有消息了,煩請知會一聲。”
紀容棠把想說的都已表達到了,起身酒準備走,卻被公孫覺開口留住了。
“王隆的案子雖然結了,但本宮還有一個疑惑。朝堂上王益平竟然對親生兒子的死熟視無睹,這太過怪異了,你怎麼看?”
這件事她剛聽說時,也覺得頗為詭異。王益平既然敢勾結外敵,就決計不可能是深明大義、克己守法之人。且他還隻有這麼一個親兒子,沒了王隆、誰給他王家傳承香火呢?再納小妾生子嗎?怕是安陽不能答應吧。
凡事都要有個目的、有個取舍,紀容棠絲毫看不出他這麼做有何好處?
她突然想起那日審訊,王隆提及王益平時的不甘、埋怨和失望。常言道愛屋才會及烏,反之的話,會不會是王益平對安陽就不甚滿意,所以連帶着對她所生的王隆也是冷淡無謂?
極度自私的人……
什麼都不在意,隻在意自己……
失去了兒子,卻獲得了聖上的認可……
權、财、情,三樣東西人人都向往的東西……
“殿下!他有可能把全身心都放在了蘭丹!”她倏地擡眼,定定望向公孫覺。
“是人就一定有七情六欲,他連子嗣都不在乎,就是必定把自己的這一輩子當做唯一。他跟蘭丹秘密勾結,不僅是要用大邺國土做金錢交易,更是觊觎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即便做不得第一人,他也要做能操控第一的幕後人。所以他才毫不在意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因為不破不立,這些對未來的他來說都是沒有意義、不屑一顧的。”
“他敢?!”
公孫覺越聽,手攥得越緊,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吱吱作響的骨節,昭示了他無以複加的陰鸷和憤恨。
“本宮會盡快安排人将他侵吞軍饷等事翻出來,再補上你找到的那顆瑰紅寶石,本宮要在出海前就要将他的船肢、解成碎片。”
紀容棠自然是舉雙手贊成的。
這次本想借由調查安陽身邊嬷嬷的死,進公主府找一找她的玉佩,但看眼下情形是不可能了。就隻能等公孫覺動王益平的時候了。
她從公孫覺府上出來的時候已過黃昏。本就是風塵仆仆趕回京城,一回來又是驗屍、又是彙報,一整天了,她還一口東西沒吃上呢。
肚子也十分應景發出咕噜噜的聲音,她便順着回大理寺的路,尋覓起能湊合一口的小飯館。
也不知是不是過了飯點,一連兩條街都不見一家小店還點燈,她也就做好忍回大理寺小廚房撿剩的準備了。結果下一個拐角就柳暗花明,總是排長隊的那家北疆炙羊肉,這會兒終于沒什麼人了,就剩下店裡夥計自己吃了。
紀容棠忽而想起之前為了套話還給裴珩打包過一份。
店裡夥計發現了站在門口的她,熱情招呼她進去。她本擺手想說不了,但煙火氣和飯香一飄進鼻子,空蕩蕩的肚子就立刻給了回應,咕噜得更大聲了。隻好進去将今天剩的最後一份炙羊肉賣走了。
但她根本吃不下去。雖然父親的身體狀況是她早有預料的,但這一天真的來臨,她還是需要很久才能緩和。
把羊肉都給了正在跟陳向明聊天的韓尉,既然都來牢房這邊了,就順便看一下裴珩有沒有作妖吧。
可她一到牢房門前瞬間就愣住了,裡面沒人!難道他又跑了?
“裴珩?”她試探喊了一遍,語氣裡還帶着被戲耍的怒意。
“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