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性低沉的嗓音,猶若上等玉石碰撞。
貝明夏輕垂眼睑,早上她照鏡子時,其實注意到眼睛裡的紅血絲,但她并未在意。
這些年,她從不注重外表,自然也不在意外表好看與否。
她忽然想,要不要學别的女孩子,多買些化妝品和衣服。
白色大理石餐桌上的牛肉面,不管好不好吃,賣相着實不錯。
紅油湯裡,少許綠色蔥花點綴。
盛寒在樓梯間時,鼻尖充斥着香氣。
他落座後,拿起筷子嘗了一口,臉色微變。
這個味道……
他壓下心頭那些久遠,破碎的情緒,拿着筷子的手稍稍用力,再次往碗裡夾起面。
他吃得緩慢,優雅,神色間卻有着不同以往的冷峻,如墨的眉眼像是蒙上一層薄薄的灰紗。
貝明夏站在盛寒身後側,并未注意到他神色間的變化。
她心裡隻是緊張,自己煮得面,合不合乎他口味。
在吃第四口面時,盛寒像是才注意到站在身後的貝明夏,他開口,“面裡面難道下了毒。”
貝明夏握着的手緊了緊,“沒,沒有。”
盛寒命令的語氣,“坐下來吃面。”
貝明夏聽話落座。
她走進廚房,給自己盛了一碗牛肉面。
面煮得多,牛肉湯也夠,兩個人吃足足的。
忙碌一早上,貝明夏确實餓了,她坐下後,拘謹又大口吃了起來。
牛肉面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自是很符合她的胃口。
平時上班她哪裡有空做早餐,都是街邊攤子随便對付兩口。今天這頓早餐,不僅是她花時間精心準備,食材更是一流,自然好吃。
一碗面,很快就見了底。
她吃面模樣中規中矩,算不上狼吞虎咽,也沒有多優雅,隻能算得上中規中矩。
但和對面某人一對比,她便顯得有幾分粗魯。
貝明夏吃完時,盛寒碗裡面還剩一半,他淡淡開口,“個子不大,吃得倒是不少。”
貝明夏手指觸碰碗沿,解釋,“我的碗比較小,裡面湯多,面少。”
盛寒沒什麼語氣道,“面還不錯,誰教你的。”
貝明夏:“沒有人教,就自己琢磨着做。”
盛寒眸色幽深,“你做得面,味道很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
貝明夏聽到他正面評價,心裡松口氣,說話語氣也輕松不少,“可能是食材原因吧,我放得調料都常見,食材一樣,做得面味道差不多倒是正常。”
正常?
他已經多年都沒有吃到過如此熟悉的味道。
盛寒碗裡的面吃完,擱下筷子,“放着,不用收拾,現在出門。”
貝明夏略一遲疑,起身。
她跟在盛寒後面換鞋出門,司機已經把車停在門口。
盛寒上車後,貝明夏也跟着拉開車門上車。
現在的貝明夏,已經習慣和盛寒同坐一輛車,坐在盛寒身邊她倒是不再緊張,隻是一想到車停在門口,她從盛總車裡下來時被公司同事看到的畫面,微微蹙眉。
總經辦裡,她已經聽到關于她和盛總一些傳聞,她不知道,整個集團内部有沒有一些風言風語。
要是這些傳言傳到盛總耳裡,不知會不會影響她工作。
離公司還有一個路口時,貝明夏糾結片刻後開口,“盛總,前面等紅綠燈的時候,我能不能下車。”
她雖沒直說,但一開口,盛寒便知她心裡想什麼。
靠着椅背,正閉目養神的盛寒,也沒睜眼,“車停在地下停車場,放心,沒人看到。”
貝明夏雖沒有車,但她知道,公司停車位不夠用,地下停車場的很多停車位都是專供,好的位置,肯定不會是公司普通職位。
聞言,貝明夏總算松口氣。
人言可畏,她雖能承受那些流言,但流言多了,對她工作總歸不利。
更何況,她現在确實住在盛總家,心裡多多少少帶着點心虛。
正是上班點,街上車流不息,人行道上騎着電瓶車和自行車的人群匆匆而過。
清晨陽光,刺眼又明媚。
貝明夏往車窗外看去,那些高聳的大廈,現在再看,和剛畢業時的感受不大一樣。
剛畢業時,她覺得充滿鋼筋水泥土的城市,冷酷無情,像隐藏在深水裡的龐然大物,充滿未知危險,她于這繁華的城市,如此渺小脆弱。
此刻她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充滿力量,雖然這個力量依舊弱小,但她卻有挑戰這個龐然大物的勇氣。
未知的危險依舊存在,但似乎不像她想得那麼可怕。
這個世界,其實就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她對一些曾覺得遙不可及的人和事好像都祛了魅。
車身進入地下停車場時,她看到一些熟悉的人影。
那些人影在車身經過她們身邊時,目光幾乎都會往車裡看。
盡管她知道車身玻璃看不到裡面情況,但還是下意識低頭,避開這些目光。
彼時的盛寒已經睜眼,他看到貝明夏此番動作,唇邊滑過無聲的冷哼。
倒是矯情。
車身緩緩駛入地下停車場,光線暗了下來。
貝明夏側身,看向身邊模糊的人影。
車停,盛寒下車。
貝明夏跟上。
在盛寒進樓道時,貝明夏故意放緩腳步。
盛寒進電梯,等了幾秒見她沒進來,也不催促,按下關門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