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辦公室隻有兩個人,略顯空曠。
“老老實實跟着我,往後不會虧待你。”
磁性好聽的聲音,不斷在貝明夏耳邊環繞。
從進公司第一天起,不管是自己親眼所見,還是傳言,盛寒都給人一種古代暴君之感。
殺伐果斷,獨斷專行,冷峻嚴苛,不近人情。
可此刻,那個衆人眼中的暴君,卻對她說往後不會虧待她。
她知道,以他的性子來說,出口之言一諾千金。
她從小被家人背叛抛棄,于這世間,就像四處流浪的孤魂野鬼。是養父母一家讓她這個孤魂野鬼有了栖息之地,旁人的信任和善意,對她來說格外珍貴。
可同時,這句話從盛寒口中說出來,又讓她很難受。
他信任她,她卻出賣他。
盛寒慢條斯理吃着東西,等了片刻,沒等到回答,微微挑眉。
三米之外的人影,并沒有他所預料的那般臉上浮現任何欣喜的神色,反而低垂着眼睑,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他眉心微蹙,他給她如此大的恩賜,她為什麼不欣喜,不若狂?
她又憑什麼不對他感恩戴德。
嘴裡的食物瞬間沒了滋味,他拿起茶幾上的水杯,仰頭喝了一口。
一貫舉手投足總是靳貴優雅的盛寒,一杯茶,卻直接一飲而盡。喜怒哀樂,在這個動作上表現的十分明顯。
“砰”的一聲傾向,瓷器碰撞着玻璃的清脆聲,像錘頭一般往貝明夏敲打。
貝明夏渾身肌肉不覺緊繃,擡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入目處,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眼角餘光處,則是壓迫感十足的目光。
盛寒冷冷道,“怎麼,你不樂意?”
貝明夏輕咬嘴唇,“不是,我很樂意,隻是……”
盛寒眸色幽沉,“隻是什麼。”
貝明夏強迫自己去看盛寒,“隻是……我覺得我自己配不上盛總您的信任,我從沒想過,我一個各方面都不起眼的人,有一天能得到重任。”
這句話,讓盛寒臉色這才稍微好看點。
這才是普通人對他的态度,誠惶誠恐,畢恭畢敬,受寵若驚。
盛寒唇邊微染過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我若想給得東西,你不要也得要。”
貝明夏:“……”
盛寒松開握着水杯的手,繼續吃着飯。
他不開口,貝明夏不敢動,也不敢說話,就這麼僵硬的坐在一邊陪同,時刻等待着老闆發話。
午後的困意,早已消失,她身上神經全都處于高度警備狀态。
這頓飯,盛寒約莫吃了半個小時。
貝明夏在這個半個小時裡,找到一個給自己解壓的方式。
她盡量不去把眼前的人當老闆,而是當成藝術品,還是出自頂級藝術家之手的那種。
不管是他這個人,還是舉手投足,都極其具有觀賞價值。
她忽然想,他要是不當老闆,去娛樂圈當明星,應該也能做出一番成就。
盛寒擱下筷子的那刻,貝明夏沒反應過來,眼睛還盯着那張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的側臉。
這一目光,被盛寒盡收眼底。
他面上并未顯示絲毫不悅,隻是雲淡風輕的道,“看習慣了嗎。”
貝明夏下意識回答,“也沒有很習慣。”
說完後,貝明夏心虛垂眼,她不知道自己這個回答妥不妥當。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妥當,說習慣嗎?可謊話會被他一眼看穿。
盛寒:“以後你要慢慢習慣,你雖不起眼,但有自知之明,不會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心思。我剛說過,我若先給得東西,你不要也得要。但我若不想給得東西,别人想也是有罪。”
他最後那句話,前面的主語是“你”,後面卻是“别人”。
貝明夏并未察覺到這點細節,隻是很識趣道,“盛總,您說得話我記住了。您放心,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絕不敢,也不會對您生出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按理來說,她這個回答很标準。
可盛寒臉上卻并未出現任何滿意的神色,甚至眸色有片刻沉下來。
“你可以出去了。”
貝明夏起身,因為長時間不敢動,站起來時腿有略微發麻。她稍一停頓,輕咬嘴唇,但還是忍不住“嘶”了一聲。
盛寒深瞧她一眼。
貝明夏伸手打算去收拾茶幾上淩亂的碗筷時,頭頂飄來低冷的聲音,“我說讓你出去,沒有讓你收拾東西。”
貝明夏看着亂糟糟的茶幾,雖然他沒吩咐,但作為一個合格的下屬,不該眼裡有活嗎?
菜是她帶進來的,她去把殘羹剩飯收拾幹淨,怎麼看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心裡這樣想,但貝明夏沒有說出來。
她可不想多事給自己找麻煩。
貝明夏:“好的,我現在就出去。”
……
整個下午,貝明夏依舊坐在辦公室。
不同于上午的無聊,袁益給她一份厚厚的資料,這份資料是袁益特地給她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