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
嘩啦啦的水聲遮掩住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安室透站在盥洗室的鏡子前,回味着意味深長的幾個字,眼底閃過一分緊張兩分猶豫三分驚愕四分擔憂,預感到有什麼超出了他的預料。
其實他很早就察覺到了這次任務的隐藏信息。分配任務的是柏圖斯沒錯,但實際上因為人員限制,就算柏圖斯不說那個蹩腳的理由,作為唯一擅于交際的情報人員,安室透也得參與進來。
可這種重要任務隻派一個人潛入風險太大,哪怕再自信,為了大局也少有人會這麼做,何況畫風素來謹慎的組織。
所以這次任務八成是沖着自己來的,不,是想在完成任務的同時把自己順手解決掉,而自己的任務應該也另有備用人選。
真是符合組織作風的心思。
至于這個局,柏圖斯是否知情,安室透傾向于前者。
他不會傻到相信柏圖斯說的每句話,尤其是任務期間。這份信任說得好聽,但隻憑安室透自己的感受,他可不覺得柏圖斯對他們交付了信任。
是,沒錯。柏圖斯是開資大方對内縱容,做飯也好吃,甚至會屈尊降貴給下屬剝水果,還會刷組織的卡給他買馬自達。
但柏圖斯先是組織成員,然後才是為下屬着想的好上司,他也許早就和那些人達成了共識。
說不定,當初那個自己沒發揮什麼作用的‘驗證’也隻是柏圖斯臨時糊弄出來的,去酒吧也是為了讓自己放松警惕沉浸在溫柔鄉裡。
不然為什麼這一個禮拜,自己每天半夜起來去廚房找水,柏圖斯都能前後腳打開門站在二樓往下看?不就是懷疑他會跑路嗎。
不過安室透倒不急于表示忠誠,對之前拉黑朗姆也不後悔。
盡管他失去了一條後路,但這次他有把握讓組織對他的重視度再提一層。又因為平田羽海也是公安重點關注的對象,所以他上報上級做了些安排,準備得比被柏圖斯突然拉走當下屬時妥當多了。
可為什麼現在柏圖斯和琴酒好像突然開始針對起了諸伏景光?還是他理解有問題,柏圖斯隻是單純在勸景光不要插手?
哈哈,總不會是柏圖斯真擔心他們。
“讓您久等了。”安室透走向平田羽海,帶着歉意微微颔首。
他決定先将計就計,按照組織的想法走,如此一來首先就要搞清楚平田羽海把請柬藏在了哪裡。
至于景光那邊,雖然情感上他覺得自己應該再擔心一下,但理智上……安室透認為幼馴染很可能已經進化成了柏圖斯和琴酒輕易幹不掉的模樣了:)
妝容精緻的女性等來了自己的男伴,臉上有些憂郁的表情迅速融化。
她快走幾步上前,小聲嗔道:“真是的,後面的曲子還有一首我蠻喜歡的呢,今晚我可是很難原諒你了。”
“不過,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她狡黠地眨眨眼,安室透心領神會,雙手合十:“那麼,還是希望平田小姐能給我這次機會啦,拜托~”
“诶呀,真是的——”
似是被男人撒嬌的語氣擊中,平田羽海擡手摸上那張帥氣精緻的臉,指腹從眉梢一路曳過直至耳後,這才笑意加深:
“那就請您幫我個忙吧。”
“這位迷人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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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跟着平田羽海離開了大廳。
他們遠離舞會現場和人群,走在一個密道裡。密道兩邊是幽幽燭火,銅制天使托舉着燭台,一直蔓延至遠方,仿佛在努力照亮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安室透心裡打起了鼓,平田羽海才在一扇大門前站定。
女人推開門,門後是比上面還要寬敞的大廳,看不出面容的神像立在中央,彩繪玻璃透過光如同白晝,讓人一時忘記了此處是地下。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地方啊。”安室透邊暗中觀察着平田羽海的神色,邊感慨道。
女人低低笑了聲:“知道這裡是哪兒嗎?”
平田羽海說着松開安室透的胳膊,邊向前走,邊張開手臂,高跟鞋踩在地闆上,發出咯哒咯哒的悶響。
“這是曾經平田組獻給集會的入門禮,一間地下教堂。”
“是拓也那孩子十二歲時完成的作品。”
女人的神情中滿是懷念,說出的話卻摻雜着惡意。
“不得不承認,拓也比我的才華要高出無數倍,無論是這種普通人的天賦還是奪權,我都輸他一籌。在我還隻知道和男人風花雪月時,他就已經着手建設自己的天國了。”
“所以——”
她的腳步慢下來,眼中帶着困惑回頭道:“偵探先生,你不跟上來嗎?”
安室透平淡地注視着她,半晌露出虛假的笑靥:“如果我跟上去,平田小姐就會讓他們把槍收起來嗎?”
“嗯……”平田羽海不置可否:“你猜會不會?”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十餘人将安室透團團圍住,平田羽海轉過身,袖珍槍黑洞洞的槍管正對安室透的心口,在後者下沉的臉色中笑得愈發放肆:
“你們是沖着請柬來的,我知道,畢竟大家都在等嘛。”
“我不在乎你是誰的人,隻要能合作就是我的夥伴,而我選中你的原因隻是因為你來的更快,而且恰好符合我的要求。”
她環顧了一圈自己的勢力,挑了挑眉,開出條件:“幫我辦件事,事成之後那封請柬就是你們的,我也會告訴你們集會的地點,怎麼樣?很劃算吧。”
安室透沒有立刻答應:“什麼事?”
私生子逃走,二當家自殺,剩下的繼承人遠沒有平田羽海厲害,她的繼承權幾乎闆上釘釘,到時候完全可以拿着請柬和整個平田組來和人談條件,而不是現在這樣用暴力威脅。
這是在打什麼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