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先别生氣，我自有一番道理！”墨蘭端起茶盅，輕輕用碗蓋撥了撥浮茶，“那顧家看着富貴，其實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虎狼窩，非猛獸不能入！五妹妹既沒有大姐姐的隐忍，又沒有我的圓滑，更沒有六妹妹的深險！”

大娘子哼了一聲：明蘭一臉木讷，我倒瞧不出她有什麼好主意！

墨蘭一臉高深模樣：母親這次卻走眼了，六妹妹是内秀，看似乖巧聽話，其實極有主見，她心思慎密，見識不凡，是披着羊皮的狐狸，過去隻是礙着身份，不敢出風頭而已，至于五妹妹……”

墨蘭無奈地說：她往好了說，是天真浪漫，往差了說，是全無心機，嫁到顧家是羊入虎口，這潑天富貴再晃眼，也得有命來接，母親疼五妹妹疼到骨子裡，于心何忍啊？

大娘子聽墨蘭對兩個妹妹褒貶不一，心裡十分氣憤，但聽到那句“母親疼五妹妹疼到骨子裡”，竟險些掉下淚來，怨氣也消散許多。

她沉默半晌歎了口氣：墨蘭，你五妹妹是嫡出，家裡姐姐妹妹都高嫁，連明蘭都能嫁入顯貴門第，唯獨她卻隻能屈居寒門，我……我這個當娘的……

大娘子說到這裡，眼淚簌簌而下，聲音都哽咽了，墨蘭忙勸解道：母親，我是看着如蘭長大的，她太像你了！真嫁了高門大戶，一言不合就大發脾氣，那婆家有權有勢，能慣着她嗎？

“倒是挑個門第低些的，五妹妹不用委屈自己，一輩子潇灑恣意，即便回頭在婆家鬧起來，娘家也能說上兩句。”

大娘子想了想，很無奈的認同了，過了會兒又問道：那你當初不也攔着如蘭，不讓她嫁給文家嗎？

說起此事，墨蘭也是一臉黑線：我是想着五妹妹低嫁，但嫁給父親同僚的兒子，嫁給沒大官的富戶家，都算低嫁，誰能想到，她死活認準了文言敬？

大娘子低頭不語，過了會又高興起來：罷了，我和你小娘已經講和了，長柏以後也會提攜長楓，你多照顧你五妹妹吧，明蘭高嫁就高嫁吧，她又沒同胞兄弟，不還得指着長柏嗎？反倒是如兒，她要是在顧家受了氣，我還真不舍得！

墨蘭險些被一口茶水嗆着，對大娘子的腦回路頗為無語，她敢斷定要不了三天，大娘子又要患得患失，抱怨明蘭高嫁，如蘭低嫁了。

兩邊婚事說定後，顧廷烨想賣個人情給盛家，派人帶話給袁文紹夫妻，安排他和明蘭見一面。

華蘭雖為如蘭可惜，但事已至此隻能拉住明蘭，反正肉爛在鍋裡，顧廷烨還是盛家的女婿。

見面地點被安排在袁家的一座涼亭，顧廷烨向明蘭說明了前後經過，他想墨蘭雖然不會告訴其他人真相，但對老太太和明蘭一定說了。

明蘭隻是淡淡地說：顧将軍不用歉疚，四姐姐早就掃了尾，盛家和和美美，不用我來當英雄救水火！

顧廷烨一臉歉意：我知道你恨我算計盛家，本來我想着……我不是為我自己，是想給你弄個天大人情，若不是你四姐姐搗亂……

明蘭歎了口氣，她是個聰明人，墨蘭說為她得罪顧廷烨，她當時也很感動，但事後仔細一分析，發現墨蘭完全胡說八道！

她反正願意嫁給顧廷烨，如果墨蘭不出頭，無非是衆人求她嫁，自己是盛家的大恩人；可墨蘭非要出頭，看似給了嫁不嫁的主動權，但最終收益卻大打折扣。

“六姑娘，明蘭，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委屈，你瞧不上那些嫡庶的臭規矩，可卻不得不遵行，你明明事事出色，卻不得不處處低就，絲毫不敢拔尖出頭，所以才挑了個不上不下的賀家……”

如果這話是第一次聽到，明蘭一定會流淚，但現在她對顧廷烨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因此并未如何激動：顧将軍言重了，每個庶出的孩子都痛恨嫡庶規矩，我父親小時候也痛恨，我四姐姐也痛恨，康家那些庶女也痛恨，沒什麼了不起……

她不喜歡刺繡女紅，不喜歡林小娘和墨蘭的盛氣淩人，不喜歡如蘭拿自己當丫鬟使喚，不喜歡父親的偏聽偏信，不喜歡一直裝可愛乖巧，不喜歡受了委屈還得裝傻……

好多好多不喜歡，可她都得裝的喜歡！

她有什麼辦法？一個不得寵的庶女，不能給祖母添麻煩，不想讓祖母為自己操心。

嫁到顧家真能開啟新天地嗎？顧家真要那麼好，為什麼四姐姐要用虎狼窩來形容？

在種種迷茫時，突然一陣清朗的聲音中傳入耳中：吾傾慕汝已久，願聘汝為婦，托付中饋，衍嗣綿延，終老一生！

明蘭擡起頭，見顧廷烨已來到身前，他的的目光滿含期待，灼熱而璀璨：我不敢說叫你過神仙日子，但有我在一日，絕不叫你受委屈！我在男人堆裡是老幾，你在女人堆裡，就能是老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