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吃了一驚，驚疑不定：就這麼答應了？

“不然還能怎樣？”老太太神色淩厲，嘴角卻帶着一抹自嘲，“人家都算計多少日子了，步步為營都堵到門口了，還能有什麼法子？”

“難道真讓墨丫頭和他翻臉，梁家和顧家打擂台？這人情太大了，盛家還不起，事已至此，我見見顧廷烨，要是個成器的，就如他所願吧！”

明蘭心裡歉疚，手指絞着衣角不敢說話。

老太太頓了頓，又歎了口氣：有人用盡心機的打你主意，總比上趕着貼上去沒人要強！更比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強！

明蘭有些吃驚的擡頭，她明白老太太話中所指，貼上去沒人要的是墨蘭，得便宜還賣乖的是賀家。

墨蘭哼了一聲：貼上去沒人要？各花入各眼，又強求不來，世上倒貼的多了，能逼着人家不敢不要，才叫真本事！

明蘭怕兩人針鋒相對，忙岔開話題道：那五姐姐的親事……

老太太談起如蘭，口氣就平靜了許多：我們盛家是講道理的人家，牛要不喝水，難道強按頭？如蘭喜歡文家哥兒，就随她的意吧！左右她幾個姐姐妹妹都高嫁了，長柏又前途無量，大家都能護着她！

墨蘭暗中翻了個白眼：當初父親要把你的心肝許給文家，你可不是這副嘴臉！

明蘭十分不安的道：這……這兩個庶妹都不要的，她……一個嫡女……大娘子能答應嗎？

“那就讓她自己頭疼吧！”老太太一眼瞪過來，斥道，“婚前私會這種事，說破天也是盛家理虧，又被顧廷烨當場抓包，文言敬要是鬧起來，盛家的臉往哪擱？”

她越說越氣，又數落起賀家來：哼，如今好了，叫賀家放開手腳，去接濟親戚吧！難不成我明兒還非他賀家不成了，如今便叫衆人都知道，盛家的姑娘不愁嫁，有的是人惦記！

明蘭看着老太太驕傲淩厲的神氣，微微驚訝後便了然：祖母骨子裡其實是十分驕傲的人，她早就不耐煩賀家的一連串狀況了，不過也是強自忍耐罷了。

墨蘭見大事已定，決心把林噙霜最後一個隐患也排掉，她定定瞧着明蘭，一臉嚴肅地說道：六妹妹，明蘭，我不欠你了！

明蘭聽了這話，訝然問道：四姐姐，你這是什麼話？你什麼時候欠我了！

墨蘭沒有理她，隻是自顧自道：這些年，我小娘一直因衛小娘的事自責，後來我到了梁家，和孫嬷嬷聊起盛家往事，有次就提到了衛小娘。

衛小娘之死，一直是明蘭心中最大的傷口，自從找到兇手林噙霜後，明蘭就一直計劃着報仇。

這時聽墨蘭突然提起，頓時渾身戰栗，緊張地連呼吸幾乎都停滞了，童年記憶若潮水一般湧入腦海，和小娘相處的點點滴滴，都一一浮現在眼前。

墨蘭繼續說道：孫嬷嬷和我說，當時家中明明有婦人待産，但祖母和大娘子都出了門，仆婦也都松懶，是有緣由的，因那衛小娘當日并無生産迹象，隻是因為什麼原圖，突然動了胎氣……

老太太毫不客氣地打斷：住口！

墨蘭微微一笑：祖母不想聽，那我不說了，隻是有個疑問，今日當着六妹妹，必須要問個明白！

老太太哼了一聲，明蘭緊張地抓緊衣角，死死盯着墨蘭。

“祖母，衛小娘死了，大家都很難過，可人平白無故沒了，總的有個說法吧？”

“現在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是妾室争寵，得寵的放着好日子不過，非要去害失寵的，讓自己也跟着失寵；一種說是小娘和女兒争吵，不幸動了胎氣，鬧出一屍兩命！”

墨蘭臉上帶着溫柔的笑：祖母，您是個明理人，您看這兩種說法，哪種是真的啊？若被傳了出來，哪種更有趣啊？畢竟妾室争寵，可是家家都有啊！

老太太拍着大腿道：什麼真的假的？兩個都是假的！

“祖母，這可是您親口說的，兩個都是假的！”墨蘭雖然是對老太太說話，眼睛去看着明蘭。

明蘭渾身發抖，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背心一片冷汗，手指深深掐進掌心。

自以為結了疤的陳年舊傷，再次被墨蘭揭開來，才發現那個血淋淋的傷口，原來從來不曾愈合。

她想尖叫，她想痛哭，卻怔怔地開不了口，任由眼眶濕熱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