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公府内,當初神采飛揚的平甯郡主,如今一臉憔悴地對丈夫說:這幾個月來,衡兒除了晨昏定省和我打個照面,其他時候都是進書房溫課,我這個當母親的,一天和他說不上三句話,他這是在怨我!”
“你别多心了,衡兒是個孝順的,再說母子哪有隔夜仇?”齊國公勸慰道,“宮變之後,朝廷騰出許多位置,官家也開了恩科,衡兒肩負國公府的興衰成敗,他日夜苦讀,也是想考個功名振興齊家。”
平甯郡主歎了口氣,眼角也滲出淚來:你莫要哄我了,衡兒在汴京數一數二的品貌才學,以前到哪兒都是被捧着的,如今成了個鳏夫不說,還平白無故被人指指點點看笑話,說起來都怨我的不是!
齊國公與郡主是少年夫妻,平日雖有口角争執,但感情甚笃,見妻子這般傷懷,忙好聲好氣勸道:
“縣主進門後,盛氣淩人性格跋扈,脾氣比你這個婆母還大,不是旺家之道!宮變之後,受牽連的王爵勳貴數不勝數,官家卻對邕王舊人多有撫恤,咱們齊家也沒受什麼牽連,不過遭些冷眼,你也當看開些。”
“我并非為縣主難過。”平甯郡主拿帕子輕拭淚珠,搖頭道,“我是宮裡長大的,知道裡面的門道,官家驟登大寶,急着籠絡人心,所以厚待咱們,可不論是非對錯,咱們總是牽進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等他站穩了腳跟,絕不會像老官家那樣厚待國公府。”
說到這個話題,齊大人也忍不住喟歎:當真人算不如天算,邕王兖王明争暗鬥幾十年,誰曾想最後一朝出局,雙雙隕落,白白便宜了八王!”
“别說官家了,就說顧二和梁六,當年都是我瞧不上的纨绔子弟,如今卻都仕途得意,跑到衡兒前面了!”平甯郡主看着紫金銅爐中的袅袅煙霧,頗為洩氣,“顧二說起來和我家還帶着親,見齊家有敗落之相,他又春風得意,居然就不來往了;反而梁家的和咱們非親非故,居然不避嫌疑,上門探望。”
齊大人歎了口氣:世态炎涼,不過如此!衡兒此番要是能中榜,以後不妨和梁家多走動!
平甯郡主搖了搖頭:難啊!他那個榆木腦袋,人家不嫌齊家失勢,他卻嫌人家浪蕩纨绔,真不知好歹!我知道他素與盛家大公子長柏交好,長柏如今前途無量,我叫他多去找長柏,說說科舉文章,誰知他甯可去翰林院外等着,也不肯上盛府去,還是長柏自己上國公府來看他!
“咦,這是為何?”齊大人不解。
平甯郡主白了丈夫一眼:還能為什麼?不就為了盛家那個庶女嗎?
齊大人想了想,輕輕啊了一聲,起身轉了幾圈,像是下定了主意:照我說,盛家那個閨女也不差,你也莫擺什麼公府架子,盛家嫁出去的兩個閨女,嫡的庶的咱們都見過了,哪個不好?那四姑娘是小娘養大的,永昌侯府都不嫌棄,六姑娘是老太太跟前養大的,你嫌棄什麼?衡兒既然喜歡,就随他吧!”
平甯郡主哼了一聲:晚了,人家早有安排了。
齊大人驚道:你問過了?
“這事我能開口問麼?”平甯郡主又白了丈夫一眼,“盛家大娘子是個直性子,嘴裡藏不住話,被我三言兩語套了出來。她想把那嫡女如蘭,許給娘家表兄;明蘭的親事,是老太太定的,聽說是白石潭賀家旁支的一個哥兒。”
齊大人一臉失望,想起兒子最近失落沉默的模樣,想必衡兒知道了明蘭已經許了人家,心裡十分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