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你好……我是今天來送午餐的……”

”啊嗯，辛苦啦？……放那邊就行了。“

“好的……“

在推門而進的侍女眼裡，少女剛才是站在玻璃水晶棺柩的旁邊發呆——看到她進來以後，才回過神來。

對下意識展露笑顔對自己道謝的人類女孩，看起來似乎有些腼腆的人魚女仆臉微微發紅，小心翼翼地把餐盤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那個，請問……”

“？”

“您就是，水仙大人一直在等的人吧……？”

“呃……。”

說到這裡的時候，看起來年紀好像比塞壬，和少女之前見過的那兩個女仆都要小一些的小人魚面露憧憬，期盼地看着有點愣住的少女。

“塞壬大人說，您就是我們一族的救贖，會嫁給我們的首領大人，成為我們的女主人……“

“不不不不這個肯定是不行的……！！”

“……诶？”

看到少女慌張地擺手的樣子，小人魚困惑地歪了歪頭。

“不是、嫁給水仙大人嗎？那是嫁給塞壬大人……”

“也不是啦！！說到底、為什麼我就突然要嫁人了啊！！”

因為這兩天幾乎被每一個來這裡送飯的人魚都問一遍，少女都快有點崩潰。故而忍不住把吐槽說出了口。

“……”

而她肩膀上的某個玩偶在外人面前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隻不過，她似乎能感到，萊茲哈特此時正如他表面上表現出來的一樣無語。

總之好說歹說，終于把這個好奇心很重的人魚小妹妹給勸走——看着重新關閉上的房門，真不知道是該說自己被這扇門給【困住了】，還是暫時是被【保護住了】，少女非常沉重地歎了口氣。

“……你其實不是魔女，是魅魔吧？”

“哈啊？！你這又是在說什麼事啊？！”

對他這種沒頭沒尾的指責，少女完全不明所以——側頭看向旁邊的小玩偶，隻見他也在斜着眼睛看自己，大眼瞪小眼。

“你沒看出來嗎？剛才那個人魚對你有好感啊。這都是這幾天的第幾個了？”

“什麼好感？那隻是因為她們被塞壬說的事情給誤導了而已吧？”

還沒有理解萊茲哈特在說的什麼，隻是以為他在指的是那些人魚對她的好奇心和親近感——這樣去解釋着，玩偶的臉卻皺巴巴的。

“……算了，感覺你就是個笨蛋。提醒你去注意這個反而對我不利。”

“？？？到底在說什麼啊？”

少女還一頭霧水，但他又好像已經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了——玩偶的視線移向了少女旁邊的棺柩，語氣變得更加不耐煩。

“——這個人魚，真的有要醒來的預兆嗎？前幾天那個不會是我們看錯了吧？”

“就算你這麼問我也不知道啊……”

一提起這個，少女就更發愁。本來前幾天，他們看到躺在那裡的銀發人魚眼皮微動的時候，是真的覺得，或許是她念的咒語起了作用……這位水仙是真的要醒來了。

結果兩天過去，對方非但動都沒動一下，少女反而覺得再繼續被悶在這個地方喂養，自己都要變胖到走不動路了吧。

“嗚嗚……”

想到這裡，她有點愁眉苦臉地摸了摸這身女仆裝下，自己的肚子和腰。

“……你怎麼了？不會吃那麼多還沒吃飽吧？“

“才不是啦！是因為太好吃，總覺得自己又吃多了！！”

感覺這些人魚，或許是早就研究過人類會喜歡的口味……又或許是她們剛好做的就是少女喜歡的。總之雖然有點巧合，但她也沒想太深入，更多的反而是擔心自己的身材和體重了。

“肚子和腰好像都長肉了……”

“那有什麼？本來你這女人就太瘦了，抱起來都擔心你接受不了太激烈的做法呢，豐滿點反而剛剛好吧。”

“——這種理由根本不能當做安慰人的話吧！！你這下頭玩偶！！”

每次這個時候，就終于會記起來這家夥曾經就一直惦記着要強○自己（當然現在好像也還在惦記），少女惱羞成怒，把他拎起來丢到離自己幾米開外的桌子上。

“……算了。感覺吃完就開始犯困了……逃出這裡的計劃……還是睡醒再……”

“你昨晚睡前也是這麼說的喂。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在這裡被喂養得這麼安逸，你遲早有一天要被這些人魚吃幹抹淨吧？”

“…………别把人說的像是被飼養的豬一樣啊！……但是就算你這麼說，我們确實想不出來好的辦法不是嗎……？”

她打了一個哈欠——然後……依靠着在她躺了一個晚上的【地闆】抗議之後，塞壬送來的躺椅，緩緩躺下。

“如果大腦不清醒、也談不上能想出主意的吧……還是……先睡”

“喂、等下、你已經打算放棄了？就這樣當那個人魚的壓寨夫人？現在是睡覺的時候嗎！？”

“不是……啊……我自己、雖然出不去、但是……”

事情，應該會在某個節點開始有轉機的吧。

【不隻是維薩斯他們。還有……’她‘。】

少女這麼迷迷糊糊地說完之後——緩緩，閉上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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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

“——你有辦法救出，被那些人魚帶走的凡納思？”

已經在這片區域迷路了這麼多天了，還是找不到能通往人魚領地的入口。就算是向來缺乏情感的維薩斯，也已經快到忍耐的極限了。

他和琉姆哈特，以及就算嗅覺和視覺靈敏，在這片被控制方向感的區域，基本上也派不上用場的萊希哈特。大概是早知道光憑他們，别說救不出人，在這裡徘徊到死，估計都可能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吧。

總算知道，這一路上常常能看到的，觸目驚心的人類骸骨的原因——原來，都是因為迷路而餓死在這裡的野心者。

對此，早有準備的某個男人……不。現在應該說是少年吧，他真的有離開這裡的方法嗎？

因為包括自己主人在内的一行人一去不返，加上失去聯絡太多天，擔心不已的獨角獸抱着這個，慢他們一步到達這個區域的少年，居然一點彎路都沒走的就來到了維薩斯他們這裡。

——而他們會沒有像維薩斯他們一樣迷路，不僅在于銀發少年自身的充足準備，還在于他以及對前進方向的準确判斷。

他能做到這件事的原因……

“隻有人魚一族的存在，才能找到正确的路。”

“……你是人魚族的人？但是，人魚族不是……？”

想說那一族隻有女人吧？琉姆哈特正沉思着，卻看見銀發的少年推開了獨角獸，自己穩穩地跳到了地面上。

“我具體是什麼身份，你們在該知道的時候會知道的。——現在，如果你們想把她帶回來，就跟着我一起來吧。”

雖然年紀變小了，氣勢卻很足。總感覺這個少年的真實身份，或許真的已經呼之欲出……可他的自稱卻依然還是【佩爾】，這其中并無任何虛假和隐瞞。

能夠看穿人類本質的琉姆哈特，現在确實感到十足的疑惑。

“你要帶我們去什麼地方？”

“還能是什麼地方？——你們在這裡迷路了這麼多天，難道還沒發現，你們從一開始就沒能離開這個山谷嗎？”

銀發少年沉穩地說着……看了看，殘留的【人魚的言靈】魔力最濃重的，某塊高地附近——也就是少女當初失蹤的【位置】。

“這種小計倆，對我是沒有影響的——區區【女神】的眷屬，除非是真正的【女神】，都無法引誘我步入圈套。所以……我，可以找到。”

那個人類少女的所在之地——即前往人魚領地的正确道路。

或許是這熟悉又令人感到惡心的魔力，讓他原本随着身體變小一起失去的某些記憶，也一起回來了吧。

少年一邊這樣說着……一邊不屑地輕笑了一聲。那本是這個年齡的他沒有的……僅是成長以後的【某人】，才露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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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的時候，少女感覺有什麼在撫過自己的臉頰。

是什麼東西？下意識感到疑惑，但想到自己身邊變小了的萊茲哈特還在，大概隻是他又在不滿地想要喊睡過頭的自己醒來吧。

感覺大概率是這樣。畢竟之前也有過他在飯點，因為進來送晚餐的人魚怎麼都叫不醒她，吵到他自己都不耐煩，爬到臉上捏她的臉的時候。

【……但是，好困啊……】

感覺想要起來吃東西的欲望，遠沒有此時的困意強烈……反正大不了就是被架着出去，被丢到浴池裡面被人洗幹淨然後再換一身女仆裝的水平而已……上一次在夢中驚醒還被周圍有被其他人魚伺候着的現狀感到不知所措，一來二去她自己都覺得沒所謂了。

雖然搞不懂那位塞壬為什麼好像還挺執着于讓她繼續打扮成女仆的樣子的，但少女卻并不想花費太多時間在這個上面……等待。說實話，她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有等待……

“……維薩……斯……”

大約人類，在意識模糊的時候，下意識喊出的名字——就是最信任的人的名字吧。

聽到少女喊出某個人的名字的時候，原本輕撫着她臉頰的手指一頓。

“……抱歉。我，不是你在等的那位呢。”

朦朦胧胧的聽覺裡，能聽到有人在和自己道歉，卻分辨不出來那到底是誰的聲音。

雖然變成玩偶的萊茲哈特音量本來也不大……但……他的性格，好像也不會這麼溫柔地去道歉吧？

想睜開眼睛，去确認對方的身份。想要知道，現在看着自己的到底是誰……但是。一旦有想要清醒的意圖，少女就越覺得，身體和精神都非常的，沉重……

【不對勁……好像……】

難道今天吃的飯菜裡面，有點什麼問題嗎？——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種可能性之後，似乎已經為時過晚。

眼皮睜不開，身體也不受自己控制。

隻能在再次沉睡過去之前……少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被什麼存在輕柔地從躺椅上抱起來之後……意識，再次斷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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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

因為也是在睡夢中聽到了什麼人的聲音，玩偶同樣也驚醒了過來——一擡眼就看到，那個睡在棺柩旁邊的少女被什麼人抱起的樣子。

震驚地發出聲來——卻被那個人魚，微笑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稍微安靜點，魔女大人的使魔。——在這個時候吵醒她，你也知道會發生什麼吧？”

“…………！”

被這麼一提醒，他也下意識将視線移向了，似乎狀态好像有些不太對的少女。看出她似乎神情有些不對，玩偶皺着眉頭。

“你對她做了……”

話說到一半，他反應過來更加不對勁的地方。

不。不對。

說到底，這家夥竟然一直都是醒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