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還要繼續進行下去嗎?——你們難道還沒發現,已經有很麻煩的家夥……現在闖入這裡了嗎?”
“……………………?”
男人帶着笑意,卻極其冰冷的聲音——再次以獨特的傳聲方式響徹了整個會場。
而就像在印證他說的話一樣……在其他賓客以及主持人、工作人員正不解地面面相觑四處張望的時候,一聲慘叫直接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啊、啊啊……!!你們是、是誰……!!”
“救命、救命……!!别殺我、别殺我啊啊啊啊——!!”
在會場正門的入口——被直接兇狠地一腳踹開。
剛才闖入了外圍入口的那幾個黑衣人,現在已經殺到這裡,電光火石間解決掉了這最裡側會場入口的護衛。
“怎麼回事、??安保、安保部門?!你們的工作到底怎麼做的、怎麼會——!!”
“哼。雖說是在古老地帶勢力最大的拍賣商,也終究是沒有經曆過戰争的存在——這些隻能吓一吓普通士兵的護衛,怎麼會是那種死士的對手?”
少女聽到【佩爾】,以嘲諷般的語氣這麼低語着,難道他其實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來曆嗎……?
但根本還沒等少女想要問他,青年就如旁若無人一樣——趁着那些在這裡殺了人的家夥造成了會場所有人的恐慌的時候,在主持人都沒辦法留意到的間隙,拉着自己走到了擺放着那瓶【藍色的藥水】的桌子旁邊,他毫不客氣地一把将其拿了起來。
“——要支付的金額,我會委托合适的人直接打到你們拍賣會的賬戶上。告辭。”
“等、等下……!你不能現在就帶着這瓶藥走、請等一下……!”
“——那邊那個王國的走狗。放下那瓶藥水。”
甚至蓋過了主持人慌慌張張的聲音,那些黑衣人中,看起來像是領袖的一個發話了。
……雖然那個聲音,一聽就是經過了處理的,刻意變成了無法分辨性别的那種聲線。
但對面好像知道這個青年的身份——直接喊他是【王國的人】。暫且停下腳步,【佩爾】保持着牽着少女手臂的姿勢看向那些人,明明相比那些刀間淌血的兇徒,他手無寸鐵,卻毫不顯得弱勢。
“你們的目的就是這個——難道會覺得,我會聽從作為【反叛者】的你們的命令,将如此重要的東西,拱手讓給我們【王國】的敵人嗎?”
青年笑着。故意将那瓶藥捏在手心——對那些随時會沖過來殺了他的黑衣人晃了晃。
“哼。少說大話。——想不到雷諾哈特王竟然隻派遣了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來和我等争搶【魔女的秘藥】,真是愚蠢到令人想笑啊。”
在剛才和【佩爾】對話的那位黑衣人的領袖的旁邊……另一個【聲音】出言嘲諷了。就好像是在諷刺他的不自量力一樣,對方甚至主動告訴了他們此刻,這個【拍賣會】到底處于什麼樣的情況。
“——我們的人,已經徹底包圍住了這裡,王國的走狗,你已經是甕中之鼈,就算插翅也難逃出這裡,如果老老實實把藥叫出來,說不定還能留下一命……”
“是嗎?……那可不一定。”
——沒想到,青年隻是自信地微笑了一下……然後。
“喂、……喂……!那個藥、——!!!”
比所有人都更快反應過來的少女——明明就在他旁邊,卻也根本來不及阻止,青年把藥水瓶子的塞子剝開,将其舉到嘴邊的行為。
“根本不需要把我殺死在這裡。隻要這麼做——你們的希望,就徹底破滅了吧?”
——在她。在那些黑衣人。在所有現場的工作人員和觀衆目瞪口呆的情況下。
銀發的青年,将藍色的藥水,一飲而盡……!
“——這、你怎麼……你怎麼敢!!”
被他這個舉動先是驚吓到愕然——然後是震怒。
黑衣人們的首領憤怒地直接沖了過來,卻被整個會場突然的震動晃得差點沒穩住身體,但也顧不上到底為何突然會發生地震,以長劍支撐地面的首領崩潰地大喊。
“别開玩笑了——王國的走狗!!你把那個藥喝了、你要怎麼和你們的王交差?!!”
“交差?命都要交代在這裡了,還要考慮那些事情嗎?——說到底,是你們的想法太天真了,反叛者。”
簡直就像是,刻意隐藏起來的威嚴,終于暴露出來了一樣。……少女知道,此時的【佩爾】展現出來的威壓,絕不可能隻會是一介【貴族學者】會有的。
可是,她還是根本插不上話——已經跟不上這個情況發展的少女,隻是呆呆地被抓着手臂,聽着他們的對話。
“不可能。如果有獨斷處理那個物品的權利——不可能隻是普通的學者。王國的走狗……你是屬于雷諾哈特王的直系親信?!”
“無可奉告,——反正你們已經失敗了,不如想想該怎麼回去拯救你們的那位大人吧,可憐的人魚一族。”
“……人魚族……!!”
青年說出的話語再次讓場内的賓客們震驚。原來這些不由分說,兇殘地殺害會場護衛的存在——難道就是曾經在那場聲勢浩大的反叛中被現在的王雷諾哈特所打敗,屠殺……她們的【公主】水仙都生死不明。
除去少部分本就由那個王豢養的人魚,其他存在不得不被迫隐姓埋名,甚至連人魚的身份都得隐藏起來的一族嗎……!
這樣一來,這些不速之客難怪會用黑衣遮住四肢和臉,不由分說闖入會場,想要搶奪那瓶藥水的理由也很明顯了——既然能夠起死回生,那就是為了拯救,她們現在昏迷不醒的那位【領袖】的吧?
少女正下意識的在心裡這麼分析情況的時候……卻再度。被男人抓緊了手臂。
“……?”
“這回是真的要逃了,維納斯。……我現在,感覺很不舒服。”
“啊???”
被他拉着湊在耳邊……銀發男人說的話。比剛才的還突出一個不知所謂。幾乎把少女給整懵了。
“我說、你不會真的覺得——那個藥水,是騙人的吧?”
抱着她的男人,好像真的在因為難受而渾身發抖。少女感覺有點無語了——這個人,難道是完全不清楚那瓶藥到底有多有效到令人害怕的情況下,就随便把它喝下去了嗎?
“…抱歉,我也沒什麼選擇…你有辦法嗎?”
“就算你這麼問、現在這個情況……”
他們到底要怎麼從這裡逃出去?——就算這個腦子好像缺根筋的男人為了不讓那瓶藥被搶走,竟然自己搶先喝了下去……可也不會讓劍拔弩張的局面有任何緩和。
少女試圖拖着賴在自己身上,已經動不了的這個笨蛋——往出口的方向走。可就算是晃動的地面,也阻止不了那些逼近的黑衣人的腳步。
【别開玩笑了吧……我不會什麼都沒拿到,就要跟這個人一起交代在這裡了???】
雖然現在萊茲哈特在她衣服裡面使勁拍她,看起來是察覺到現在情況不對,想要出來幫自己……可那個樣子出來,估計也是一起當炮灰的程度。
少女當然知道現在不能指望他,但——
【如果,紅人魚在這裡……】
——轟隆!!!
終于,本來隻是搖晃的地面發出了劇烈的爆炸聲。……那是因為,天花闆被從正中間劈開了。
“凡納思大人!!——跟我一起走!!”
簡直就像從天而降的英雄一樣。以巨大的斧子阻攔在那些黑衣人面前——紅衣的人魚風姿凜然。面對身後的少女,伸出手大喊道。
“诶、诶……!可是、我這邊……!!”
她現在被這家夥的重量壓着、連動都動不了……!這要怎麼一起逃跑啊!?
說實話,也不是沒有因為對這個情況太生氣,想要當個壞人,把這個擅自把她扯進這個【局】裡的男人幹脆丢在這裡自生自滅得了。
但這家夥雖然因為藥意識已經不清醒了,力氣還是很大——緊緊地抱着她不放手,她想把他丢下來都做不到。
在黑藍發少女一籌莫展的時候——另一個人趕到了她的身邊。
“啧、真是的、你在發什麼呆啊笨女人……!”
在這個時候,作為獸人的優勢就體現了出來。少女根本扛不動的高個子銀發青年,被跟着一起趕來救他的萊希哈特給強行從她身上拉開,正要甩到一邊。
“啊、萊希醬!!等下——!”
剛剛還說,要不幹脆丢下這家夥不管……可看到對方半昏迷中蒼白的臉色。少女還是改變了想法。
“……那個、再怎麼說,我也是和這個人有合作的……以魔女的名譽,也要按照合同的約定把事情辦完才行。我答應過,到拍賣會結束為止,都會幫他。”
她焦急地解釋着——拉住萊希哈特,想要說服他把銀發青年一起救下。
“再說——我的報酬都還要他支付啊!所以、把他帶上,我們一起逃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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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哈……。”
那之後,拼了命地逃出了會場——紅人魚引發的騷亂給他們争取到了一定的時間。
再次逃到一開始,他們藏身的小巷子裡……因為跑的太猛。體力跟不上,再加上身後,負責斷後的【珍珠】還沒有跟上來,少女忍不住喘着氣停下了腳步。
“……先、在這裡等一下珍珠可以嗎?萊希醬。我、有點……”
“啧、這不都怪你非要帶着這個家夥——你知道他有多重嗎!!我們可是在逃跑啊!!”
雖然知道現在不能停下腳步、也知道他們已經自顧不暇,也根本沒有餘地去擔心那位幫他們争取逃跑時間的人魚——但萊希哈特說實話自己也有點跑不動了。
主要原因,還是他不得不聽從少女的請求,扛在肩上的這個男人——一氣之下、他自暴自棄地将那家夥一把甩下,自己也累的坐在了地上。
“受不了了……就休息一分鐘。真是的,居然讓本大爺去帶上别的男人一起逃跑,你這女人真的是——”
他這抱怨到一半。突然。
——因為發現自己【丢下來】的人,跟一開始的【大小】不太符合,而停下了話語瞪大眼睛。
“喂、喂……等下?凡納思。”
“啊……啊?怎麼了??”
他突然喊自己的名字,還有點不太習慣。同樣累癱着倒在牆邊,一邊努力平複呼吸,少女一邊看向了萊希哈特——
“你、……你讓我一起帶回來的這家夥,他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嗎?”
“诶……?”
雖然還是一頭霧水……但在光線很不好的,一片黑暗的巷子裡。少女也意識到,蜷縮在萊希哈特旁邊那一小團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等。等下……那個藥水。除了起死回生的另一個功效,那不就是——】
返·老·還·童。
在這四個字終于遲來的浮現在腦海裡的瞬間。少女立刻沖了過去——一把掀開了,自己脫下的,用來包裹住剛才一直在不斷發抖的那個男人的鬥篷。
“我真是服了——你們兩個,終于發現了啊。這家夥的情況。”
從一開始,就一直呆在袍子裡。莫名其妙從少女柔軟的身上轉移到一個陌生男人硬邦邦的身體上。某個從口袋裡冒出腦袋的紅黑發小玩偶,話語間滿是忍耐到極限的不滿。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是發抖、又是冒冷汗之後。竟然瞬間就變成了這種樣子。”
就像在展示給他們看一樣……小小的萊茲哈特斜着視線,指了指自己旁邊那個。其實早就已經完全不是成年人體型的【青年】。
是的。現在。……已經徹底縮水了一大圈的銀發男性,雖說和萊茲哈特吃的【變形藥】的效果看起來很像……但本質上,卻完全不同。
“……那個、佩爾……先生?”
“……………………”
她試着喊了一下——但被長長的睫毛覆蓋的紫紅色雙眼,卻沒有睜開。對方作為回應的,隻有安穩的呼吸聲。
銀發的男人……不。這個樣子。應該說是男孩吧。大概被變回了十歲左右的樣子——因為體型縮小,反而顯得過長的銀發覆蓋着身體……衣服也松松垮垮。
就那樣毫無防備的,酣睡在了目瞪口呆的少女一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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