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或許從很久以前，自己就在等待着這一刻。

将基地的出口徹底地暫時封鎖之後。俱舍怒威族的首領——萊茲哈特，安坐于【香格裡拉】之中，看着那個手持黑色的狼牙巨刃，視行星兵器沒有一刻停歇地發射出去的緻命攻擊如無物的男人，再次一擊将量産的俱舍士兵斬于刀下，往自己所在的位置穩步而來。

【不夠。還不夠。……你要更加急切，更加憤怒才行。維薩斯。隻有這樣……我的力量才會更加強大。】

看着在香格裡拉的顯示屏裡呈現的【能量指數】，他勾起嘴角，緩緩地擡起了自己那隻和那個男人有着同源力量的左臂。

盡管平時為了裝作安分的樣子，他将其刻意隐藏了起來——在這個特殊的夜晚，已經沒有了繼續隐藏野心的意義。

隻差最後一步了。——隻要在今天，把自己抓來的那隻章魚……以及眼前這個，主動踏入自己陷阱的男人和他身上屬于那隻狗的力量一起收入手中……他将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庸。名為萊茲哈特的人，将會取代維薩斯……成為完整意義上的【人類】。

不應該是【本體】。也不可能是【其他六人】。自己，會成為站在那個女人身邊的……唯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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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尼科，我覺得菜的味道太淡了，我想加點辣椒——”

遂拿來調料。一會兒。

“尤尼科，我吃飽了覺得太撐了，你們這有胃藥嗎？”

恭敬地遞上了藥物。又過了一會兒。

“尤尼科……那什麼，人有三急，我想……”

“就算你為了支開屬下想了這麼多辦法，那也是沒有意義的，”

無論少女提出什麼要求，都隻是吩咐其他的【俱舍】去完成，尤尼科一直如同巋然不動的門神一樣——牢牢地把守在房間的門口。

“可、可是，就算你讓我在這種時候安心休息……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吧！！”

雖然沒有聽到任何打鬥的聲音，沒有聽到戰争爆發的厮殺聲——可此刻顯得過于安靜的這個世界，以及那閃耀在天空中的詭異紅光，都讓少女心緒難安。

就仿佛被什麼東西所隔絕了一樣——自己所在的地方如同一個巨大的鳥籠。而在鳥籠之外，到底是否血流成河，又是怎麼樣的一幅情景，光在這裡想象根本不可能知道。

【如果是假設裡的第二種……】

真正的【六世壞】，不是在【肆世壞】的基礎上被萊茲哈特給【轉化】——而是從一開始就存在于香格裡拉之中。她的視線越過擋在門口的尤尼科，看向了那似乎變得比以前自己的看到的那個，還要更加巨大和耀眼的紅色的【繭】……現在在那個裡面，萊茲哈特已經在和維薩斯決一死戰了嗎？

再怎麼着急，自己卻什麼都沒法做。以前的世壞裡好歹還有個觀戰的位置……可這次萊茲哈特看守得也太嚴密了吧。就算知道這家夥就是這種性格，少女還是難免感到有些郁悶。

【讓我去看看又怎麼樣呢……就算我在打架的事情上幫不上忙，但至少也有說服維薩斯和平解決的可能性啊……】

就像一開始，從他手中救下了萊希哈特的存在一樣……盡管這也算不得什麼功勞，頂多是勸了一下維薩斯少犯一樁殺戒……可是人的性命本來就比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事物都要珍貴。

對于【死過一次】的少女，事情來說更是如此。

正因如此——在壹世壞，看到水仙【死去】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從内心深處感到十分絕望。……如果連早已知道劇情的隻都不能改變他們的命運，那她在這個地方到底有什麼存在意義呢？

【有什麼辦法，往外面傳遞訊息……至少也要讓他們能知道我的位置呢？】

除了繼續用各種奇奇怪怪的理由去折騰尤尼科，她也沒什麼别的好主意了。少女深吸一口氣，正打算再找些【刁鑽】的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時……

——轟隆！！

從很近的地方傳來爆炸一樣的聲音，差點把她給震聾。蓋住耳朵，少女呆愣地看着門外不遠處突然燃燒起來的巨大火花。

“去查看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說過今天晚上禁止一切活動，絕對不能影響到公主殿下的安眠嗎？！”

在門外的尤尼科立刻背過身訓斥手下，伸出手，在少女視野的盲區，他扼住了一個從爆炸的方向匆匆跑來的量産兵的脖子，極度憤怒地呵斥。

“将、将軍……我、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是……是那個快要完工的建築。……我們明明已經撤走了大部分的裝置，隻留下衛兵在那裡把守、但、但是……”

“不要叽叽喳喳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直接告訴我結論！！”

“不、不知道是什麼家夥，在我們的所有器材設施上裝了引爆器！！公主、公主大人的新居所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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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既然是我的屋子出事了，作為所有者我當然應該有去看看的理由吧……？”

“請不要讓屬下再三重複，公主大人。——您今天晚上需要停留的地方，隻有這裡。”

再次否決了她想要離開這間屋子的提議，低頭對身旁的某個手下寥寥幾語之後——尤尼科一邊從對方手中接過了他的武器，那把巨大的紅色長弓，一邊對【替班】的奧卡說道：

“你待到午夜。之後就讓芬裡爾來。……記住，除了首領，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這個房間。隻有你和芬裡爾可以待在門口，其他的家夥也不許過于接近。……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在首領回來之前，你們都不能擅離職守。”

“謹遵将軍吩咐。”

這種緊要關頭，就算是頭腦簡單的奧卡當然也理解現在情況的特殊性。屈身對尤尼科行了一禮，取代了他的存在，如同一堵牆一樣——身體壯實的俱舍徹底地攔在了緊閉的紙門前面，對周圍的其他量産兵大喝道：

“所有的士兵！都聽見将軍的命令了吧！！無論發生什麼，都絕對不能從自己的位置上離開一步！！”

“是！！”

【居然還是輪班制度……萊茲哈特到底分配了多少人手來看守我啊？！】

因為門被徹底地關上，在屋子裡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就算以俱舍一族的科技樹，房間裡用的是燈光而不是蠟燭的照明，少女也根本不覺得這對現在自己的現狀有任何幫助。

【至少、給我看一下現場直播吧！！萊茲哈特！！你的‘香格裡拉’難道不能接個屏幕共享嗎？！】

因為心急過度，已經開始胡思亂想了。咬着嘴巴在房間裡打轉，明明剛才好像是有機會能夠趁亂出去的……可尤尼科實在是太過謹慎了，在他不得不親自去逮住那個未知的入侵者的時候，竟然還是讓其他的部下過來繼續看守。

對于【奧卡】，她并不太了解——但從那個時候在廚房的對話也能知道。他雖然頭腦簡單，但并非容易欺騙……除了萊茲哈特和尤尼科，他不聽從其餘任何存在的命令。就算會把【公主】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卻也不可能會因為她的請求從房間的門口讓開道路。

【努力回憶一下……再仔細思考一下。作為俱舍高等存在的尤尼科是沒有什麼破綻……可是量産兵的話，難道也沒有什麼辦法麼？】

想起之前介紹身份的時候，尤尼科說過的事情——奧卡本身是俱舍裡的【下等兵】改造而來。他們的本能上，一定存在着和【人類】不同的緻命缺陷。

【對。……我沒記錯的話，這家夥的族類，是俱舍怒威族……‘食人魔’。】

宛若急中生智的靈光一閃——在緊急時刻，終于想起了這至關重要的訊息。原本黯淡的眼神亮了起來，少女擡起頭，看向了在梳妝台上面……那個唯一或許可以在這個時候【解救】自己的關鍵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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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來了啊。動作還真慢啊……維薩斯。”

語帶不屑地喊着他的名字，面對【香格裡拉】入口處的人影，懸浮于空中的紅衣男人冷笑了一聲，俯視着神情嚴肅的敵人。

“到此為止了，俱舍一族的首領。……你沒有資格把她囚禁在這個世界，她應該回去的地方，不是這裡。”

“哈、難道你想說，你才是屬于她的歸宿麼？還真是出乎我意料的自以為是啊。”

聽到維薩斯這句話，萊茲哈特眯起眼睛，語氣冰冷地諷刺——而黑色短發的青年隻是安靜地搖了搖頭。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個孩子，她想要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明明看起來沒什麼情感，也好像沒有在意過她的那些話的維薩斯，竟然在這個時候，點明了少女真正的願望。

——不如說，正是因為暫時剔除了七情六欲，他看待【人類】的眼光才更加準确和純粹。她一直以為自己隐藏的很好的那個小小的【私心】，從一開始，維薩斯早已看了出來。

所以，他才會收留無家可歸的可憐的她。因為這個，他才會放棄安穩的生活，跟着她一起去各個世界【完成旅途】……因為維薩斯知道，自己其實冥冥中也有所預感，如果這一切都結束的話……那個孩子，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

與他相反，看着仿佛【聖人】一樣無私的這個男人。屬于他的一部分情緒的萊茲哈特，極其不滿地擰起了眉頭。

“真是令人不快。……因為是【本體】，所以你覺得自己比我們高一等麼？隻有你有資格決定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