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總之，大概就是這樣吧。我知道你現在也沒多少力量，你隻需要在時機合适的時候……稍微推一把就可以了。”

把自己知道的，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進行說明之後，她也簡略的叙述了關于自己設想的【逃跑】計劃。雖然為了顯得很有氣勢，一開始确實是撐在這家夥身上盯着他說話——但因為那樣太累了，說着說着她還是在這間實驗室裡搬了個凳子過來坐下接着說。

或許有可能是被她一開始的舉動震撼到，也或許是有在認真思考她說的事情，銀發的男人難得安安靜靜地聽她講完了這件目前來說最關鍵的事情。

“那個野蠻人……把我抓到這個世界，原來是這個目的麼。……哼，倒也很符合他們這種低等存在的簡單頭腦。”

被關在這裡抽血，提取身上的力量——他就算再怎麼看不起俱舍一族，也能隐隐感覺到這幫家夥的首領……也就是萊茲哈特懷抱的野心。

“第一步侵略的是這個世界——叫做肆世壞的蠻荒星球？然後他們還要将本王的世界收入手中？”

“侵略其他世界……隻是過程。萊茲哈特他最需要的是屬于【你們】的力量。”

這裡，用了複數的稱呼。這讓偏着頭看她的雷諾哈特眯起眼睛。

“比起那個野蠻人所謂的【成神】計劃——原來在你的眼裡，不管是我，還是那個萊茲哈特，甚至包括那條狗……對你來說都是一樣的吧，維納斯？”

“……我知道你可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你們……确實從一開始，都隻屬于【他】的一部分。”

第一次，會因為雷諾哈特的視線覺得心虛。

為了利用他的存在幫助自己找回【自由】，她終于……選擇将屬于【世壞】世界的真相認真地說了出來。

和跟維薩斯還有萊希哈特那個時候像開玩笑一樣的寥寥幾語不一樣。她告訴雷諾哈特的，是非常明确的——他的力量，他的靈魂，從他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他的存在，就隻是【維薩斯】的【情感】之一而已。

“雖然我暫時也不清楚，維薩斯為什麼會失去屬于自己的情感和記憶，為什麼會分出七個部分……但是，他前往各個世界，就是為了收回你們身上的力量。”

這就是所謂的【主線劇情】。隻有按照這個流程走下去，維薩斯才會變得【完整】——而在少女的直覺中，隻要他做完了全部的【主線】，那或許……就是自己可以回家的那一刻。

“我了解你跟着那個男人一起行動的原因了。——你其實隻是為了你自己，才希望那個叫維薩斯的男人逐一回收我的……或者說，所有分散的【情緒】的力量吧？”

“……”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過于直白，也顯得她太過冷漠。但無法否定——她确實是因為想要回家才跟着維薩斯一起推主線的。少女隻能用沉默作為回應。

“你不用覺得愧疚，維納斯。——從你的視角來看，這邊的一切本來就跟你毫無關系，我也完全不覺得，你想要利用我的這件事情令人不快。”

不知為何，明明告知了那個真相，存在意義本身受到了【動搖】——他卻好像看起來心情還不錯。雷諾哈特面露愉快的笑容，稍微動了動被鎖鍊捆住的手臂。

“仔細想想，這不是你第一次有在認真地考慮着我的事情麼？要不是現在被這該死的玩意束縛着，我就可以給你一個安慰的擁抱了。”

“哦。謝謝。那個不需要。”

他這種氣氛破壞王的潛質隻能說跟萊希哈特完全不相上下。但也多虧了這個章魚混蛋開的玩笑，她暫時可以讓自己不浪費時間在猶豫和不安上了——那麼接下來，就是同樣關鍵的另一件事情。

“——所以，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經全部說出來了。……該輪到你了吧？”

“嗯？我有隐瞞你什麼事情麼？”

微微睜大眼睛，歪了歪頭，就好像他真的【很無辜】一樣。

要不是現在如果這家夥發出慘叫一定會被外面的獨角獸聽到，她真的很想狠狠地再掐一次他的胳膊。

“這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看到在那個世界的我的？”

選擇用點稍微溫和的方法——但也要明确的表達出自己的不滿。她捏着雷諾哈特的臉頰兩側往外扯，一字一句地威脅道。

“維納斯、你……這樣……抓着我的臉……我要怎麼、解釋……”

“那就請你好好解釋吧。記住哦，時間不多了，我估計萊茲哈特那家夥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知道的話。”

不是被這個章魚擺弄，而是自己擺弄這隻章魚，她感覺在壹世壞憋的一肚子火也稍微得到了一點排解。

松開手，又安靜地坐到原本的位置上——少女雙手環胸，就像等待【犯人】招供的【警察】一樣，耐心地聽着雷諾哈特有些不太情願地說出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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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作為【維薩斯】的情感之一分割出來，但每一個【情感】，他們都是有着從出生到現在完整的人生的。這一點雷諾哈特也不例外。

作為壹世壞——也就是珍珠世界，上一代【王】的唯一繼承人。雷諾哈特從小就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

但是，他的童年并不算很安逸。

在雷諾哈特還在幼年的時候，他的父母，因為一次意外……這是表面上的原因。實際上，是因為貴族的暗算而死去了。那些人動手的起因不明，但其實要猜的話也很簡單——比起實力強大的君主，那肯定還是年幼的小孩更好控制。

“……直到成年之後，我查到了幕後的主使者。那個家夥，被我用别的理由處死了。”

說起這件事情，雷諾哈特情緒很自然，看起來并不像是有什麼心裡創傷的樣子。

但無論如何，在幼年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年幼的少年，一開始确實是在那些虎視眈眈的貴族之中，惴惴不安地坐上王位的。

這件事情，或許也導緻了後來他對人魚的統治态度顯得過于殘酷和偏激——但也不好說，可能雷諾哈特本身就是天生的暴君。

因為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誰也假設不了如果他的父母能再多一點培養他的時間，事情會不會變得有所不同。

至少從結果上來看，無憂無慮，位于這個世界的頂點的少年。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會有為了讨好自己而奉上珍珠和财寶的民衆。就算知道在貴族的眼裡，自己是擺在明面上的【王冠】，是他們用來維持王國統治的【工具】，雷諾哈特也沒有覺得這種生活有什麼不好。

“——反正，比起我，那些家夥的力量都很弱。”

人魚是無法成為王的。能夠維持世界的【根脈】，讓這個王國正常地延續下去，隻有王族的血脈才有資格。

隻要按照那些家夥既定的路線成長下去就行了。整個王國，整個世界的一切，都是隻屬于自己的——區區幾個自以為是的人魚，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就這樣，一切都很合乎心意。聽從命令為他收集人魚眼淚的爪牙，苦不堪言卻也無法反抗的那些人魚，對于雷諾哈特來說，這本來就是作為【王】的一部分。不隻是他，其實之前的每一代王做的事情都大同小異，隻是手段的區别而已——在屬于自己的王國中，雷諾哈特漸漸成長為今天的這個樣子。

“……你自己的事情怎樣都好吧。能不能盡量說重點？”

——真就受盡寵愛胡作非為的小霸王是吧。她有些無奈的支着臉頰打了個哈欠。

就算他把這段官方完全沒講述過的故事補全了，對雷諾哈特，她的評價也無非是從【暴君】變成了【被人為養成的暴君】而已。

“是啊。别的事情都無所謂……不過。在成年之後，我突然覺得……老是想給我塞女人這件事情真的很煩。”

說到這裡的時候，雷諾哈特語氣很平淡，就像在回憶當時的心境一樣，望向天花闆的眼神顯得很空洞。

“雖然對父母的記憶很少——但我還記得很清楚，上一代的王，隻娶了一個妻子。”

這也是很少見的情況。而且雷諾哈特的父母的結緣一開始也隻是政治聯姻——然而，他們夫妻倆非常地恩愛。

“如果不是因為對妻子的感情，他也不會因為那些家夥用她當人質，就連變回原型都做不到——死在那些蠢貨的暗算下了。”

盡管是在叙述自己的父母，雷諾哈特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站在不相關的人的角度一樣生疏。

……但是，卻莫名能感覺到，其實他一直很在意這件事。

“我不想結婚。也不想随便讓什麼女人生下我的後代——這個王國，隻需要我一個人統治就行了。”

【愛上自己以外的存在，是很危險的事情。】——這一點，從雷諾哈特很小的時候，從失去了父母的那一刻，就印刻在了他的心裡。

隻有自己是值得信任的。隻有自己的力量是唯一可靠的。其他的一切都隻是屬于雷諾哈特的【附庸】，他可以容許這些【蝼蟻】安住自己的王國，卻決不允許任何存在侵犯自己私人的領域。

然而，延續後代是作為王的責任。就算再怎麼不想面對這樣的事情，他遲早也要走上和之前所有的王一樣的道路——選擇合适的【妻子】，哪怕那不隻是一個。然後，在所有誕生的【繼承人】中，等到那唯一一個能成為【王】的存在。

厭惡，反感，煩躁，卻無法逃避。雷諾哈特的苦悶更加明顯地反映在了他的殘暴之上，似乎包括水仙選擇背叛，建立反抗軍的事情大概也發生在那段時間。大概能猜到在那些時日裡人魚過的是多麼苦不堪言的生活——突然，少女意識到雷諾哈特的視線又移回了自己身上。

“……你看我幹什麼。就算你覺得自己很慘，我也不會安慰你的。”

“哈……我的維納斯，還真是薄情啊？”

嘴上這麼說，但他依然在注視着自己這邊，就仿佛對他來說，自己的存在是什麼無比重要的事情一樣——

“别浪費時間了。……在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那樣的視線，她不自然地縮了縮肩膀，小聲催促雷諾哈特接着往下說。

“嗯，你之前說，維薩斯——那個男人，是跨越世界的旅行者吧。在他之前，我見過一個和他類似的存在。”

“……什……麼？”

本以為他又要開始講那些瑣碎又無聊的經曆——完全沒想到，從雷諾哈特口中說出的，是完全和原本設定不同的……甚至可以算是有些【脫節】的世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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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剛剛成年，但力量還沒有強大到可以展現原本形态的雷諾哈特來說。那個突然出現的奇怪男人，給正處于【叛逆期】的他的生活帶來了很多變數。

雖然搞不清楚這家夥的來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目的——但是，因為他實力足夠強大，可以教導還未能熟練使用王的能力的雷諾哈特，有些想要立下功勞的貴族就把他請了過來。

“那家夥，用鬥篷遮住了臉——而且，似乎聲音也做了些手腳。除了他很明顯因為年紀大了，經常因為受寒而咳嗽之外，沒有任何的個人特征。”

這種存在，雷諾哈特當然不可能相信。為了讓這種來曆不明的家夥滾蛋，他當時對那些貴族發了很大的脾氣，而且也花費了很大功夫去刁難那家夥，想要讓他知難而退。

但是，無論怎麼對那家夥使用力量，都好像打在棉花上一樣。每次逃課，也總能被那家夥抓回來。雖然輸給那個老家夥确實令作為【王】的少年挫敗——但漸漸地，比起糾結于自己的命運，因為【老師】的引導，他終于能将更多的時間專注于提升自己的實力和力量之上，這對後來他能自如地控制力量和恢複原形，可以說是關鍵性的轉折。

不過，對于雷諾哈特來說，這位【老師】給他人生帶來的最大的影響，其實還有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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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真的是每天都在挨揍。……當然，那隻是以前而已，他的實力肯定是比不過現在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