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梅擎霜覺得房間裡有些悶,便欲打開窗透透氣,剛走出沒兩步就覺得身上一重,他無奈歎道:“蘭松野,能不能從我身上下來?”
蘭松野像一隻包袱似的扒在他後背上,雙腿在他腰間纏的很緊,故意挑釁道:“這就不行了?”
梅擎霜不答,反而站在原地張開雙臂:“你能在不落地的情況下,挪到我身前來麼?”
嗯?
蘭松野試了試,松開腿就要往下滑,隻松開手呢又不能移動分毫,他蠕動半晌卻做不到,最後累的自己趴在梅擎霜的肩上喘:“好像不能。”
梅擎霜低笑出聲,原話奉還:“這就不行了?”
蘭松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逗弄了。但即便是被逗弄他也很開心:“那我也不松開。”
唉,不松就不松吧,梅擎霜兩手拖着他的腿往上颠了颠,反正這狐狸也沒多重。
他走到窗邊用一隻手推開窗,外頭一縷涼風趁機鑽了進來,引的狐狸伸長了脖子去感受,梅擎霜聽得他喟歎一聲:“好舒服呀。”
梅擎霜卻微微側首:“累死我了。”
狐狸精有的是手段,他“啵”的一聲在梅擎霜側頰親了一口,蠱惑似的說了句:“别呀,省省力氣,今晚有你累的時候。”
“你……”即便這狐狸調戲自己不是一回了,但梅擎霜每每都能被其撩撥到,仿佛心裡那根弦被狐狸尾巴輕輕一掃,發出“嗡”的一聲顫音,好一會兒才漸漸止歇:“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手段?”
“啊?”蘭松野歪了歪腦袋:“這還用學啊?這不張口就來麼?”
梅擎霜挑了挑眉:“以前對别人也是張口就來?”
蘭松野:“那可不是,也是有條件的。”
“噢?什麼條件?”
有時候,最高明的手段反而就是最簡單的,蘭松野直接道:“那人得叫梅擎霜才行。”
盡管是梅擎霜,聽到如此直白的情話後也不禁愣了一瞬,緊接着就忍不住輕笑出聲:“油嘴滑舌。”
仿佛為了證明他說的不對,蘭松野在他耳邊伸長了舌頭:“略——”
梅擎霜笑的險些托不住他。
過了兩日,刑部就将軍饷被劫一案徹底審結了。
此案由廢太子蘭鶴詩謀劃,正逢大皇子蘭松野欠下二十萬兩銀子,蘭鶴詩便利用此次契機,設計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不管是劫走軍饷也好、僞造密旨也好,還是刺殺大皇子和朝中官員也好,甚至構陷當朝重臣和皇後、煽誘官員僞造兵籍,總之樁樁件件罄竹難書,意在鏟除蘭松野、南重阙和南煙袅三人,好達到自己高枕無憂、穩坐東宮的目的。
本案所有牽涉之人皆依律懲處,兵部尚書假造兵籍,依照科條應廢锢下獄,葉晩蟬則禁足于後宮終生不得出,至于其他助纣為虐者,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蘭鶴詩,則囚禁于宗正寺,無旨不得踏出一步。
而真如蘭松野先前所說,昭帝下旨派禁軍查抄東宮,禁軍裡有他的人,便奉命暗中轉移了一些不在賬目上的銀錢送去了将軍府,以便南重阙營造突火槍,其餘的,則全部收歸成國帑。
至此,在京中沸沸揚揚鬧了小半個月的軍饷案,總算是給了朝廷和京中黎庶一個交代。
梅擎霜和蘭松野總算是可以将那根一直緊繃的弦松下來了,但另有一個人卻開始着急了,便是攣鞮貞元。
他在同文館住了這麼些時日,不知道梅擎霜和蘭松野到底在謀劃些什麼,可是借兵一事卻遲遲沒有動靜,他離開北狄已經一年多的時間了,再耽擱下去則木已成舟,到時候一切都晚了,于是這日他終于按捺不住,決意去四方館找梅擎霜。
梅擎霜知道他為何事所急,便讓人将他請進屋内,問起北狄局勢:“貴國皇室内部,如今是何情形?”
提起此事,攣鞮貞元面露尴尬之色:“我……不知道。”
梅擎霜一怔:“不知道?”
攣鞮貞元是真的不知道:“當初我為了逃命,離開時帶出來的人手不多,一開始還有消息能傳到我手上,可近兩個月以來,我收到的情資越來越少,想來是我離開北狄時間太久了,幾個兄長火并的厲害,我留在國中的手下身處叔世,要麼死了,要麼就是為了不受殘害藏起來了,所以消息傳不出來。”
梅擎霜看着他,臉上神色很是微妙,譏諷中夾雜着一點兒鄙薄:“所以你的意思是……本王派出的援軍,要在你對北狄局勢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替你沖鋒陷陣?”
攣鞮貞元聽着梅擎霜的語氣不太對勁,急忙道:“當日你可是承諾過我的!我幫了你,你不能出爾反爾!”
梅擎霜歎了口氣——他後悔了,誰知道這位北狄皇子如此不中用,除了擅長逃命之外,竟連自己朝中是何形勢都不清楚。
他見過這麼沒用的人,卻沒見過這麼沒用的人。
梅擎霜揉了揉眉心,許久才開口:“要不我借你五萬兩銀子,助你招募士兵,你自己殺回北狄去吧。”
攣鞮貞元一聽就惱了,當即拍桌而起:“睿王殿下,你在同我開玩笑麼!”
梅擎霜輕嘲出聲:“你在同我開玩笑麼?”
“我……”攣鞮貞元自知理虧,他張了張口,好半晌都沒憋出一個字,最後隻能失落的跌坐回椅子上,整個人像一隻被霜打了的茄子,垂頭喪氣的:“我真的不能再等了,我母妃還在北狄等我。”
若說這世上除了蘭松野之外,還有誰可能勾起梅擎霜的恻隐之心,那便是母親這個身份了,攣鞮貞元下意識流露的一句落寞之語,果然觸動了梅擎霜埋藏最深的那根弦。
他乜了一眼對方,而後将自己的心緒收攏起來,語氣如常的對攣鞮貞元說:“給你二十日的時間,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必須弄清楚北狄皇室當下的情勢。否則出兵助你奪權一事,沒得商量。”
攣鞮貞元睜大了眼睛:“當真?”
梅擎霜語氣疏離的送客:“趁我沒改主意之前,你還是抓緊吩咐人去辦吧。”他說罷便端起手邊茶杯,一邊喝一邊翻看起書來。
攣鞮貞元尚存疑慮:“可蘭松野那邊……”
“噔”一聲輕響,梅擎霜将茶杯放在桌上,語氣不容反駁:“其餘的事,不是你該操心的。”
攣鞮貞元不知他與蘭松野的關系,但畢竟是自己有求于人,不好與他鬧得太僵,便依照梅擎霜所說,暫且回去派人打探消息了。
至于如何順理成章的離開昭國一事,梅擎霜還得要找蘭松野商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