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卻是說到那漢子心坎兒裡去了,若真能為東家攬來一樁生意,自己可是有好處的!他遲疑再三,對對方說道:“好,但是此處不太方便,謹慎起見,咱們換個地方如何?”
對方擡頭看了看前面的隊伍,估計還有段時間才能輪到他們,便欣然點頭:“好,咱們換個僻靜處。”
杜迎舟将他們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華彩樓的師傅打造的一整套首飾頭面?
華彩樓确實為宮裡的貴人打造過首飾,若是這夥計送這麼一套首飾出城,倒是沒什麼可疑之處,但自己揣着一根金钗出城則極易引起懷疑,如果能将钗子藏于其中……
眼下别無他計,杜迎舟心念電轉之間,便下定了決心,遂對他二人打了個招呼:“兩位,恕在下冒昧了,閣下若不介意,可否讓我跟着上前一觀?”
華彩樓的那人有些戒心,聞言警惕道:“你這人,怎麼好偷聽我們說話!”
杜迎舟笑道:“并非我有意偷聽,我就站在兩位兄弟身前,此處又沒個遮掩,我便是不想聽見也難啊。”
那漢子卻不放心:“怎麼?你家中也有女兒待嫁?”說罷他打量了杜迎舟一眼,狐疑道:“你這年紀,可不像有那麼大孩子的人。”
杜迎舟便找了個借口:“這位兄台好眼力,在下還未婚配,但是卻有心儀的姑娘,下個月便是她的生辰,我正想送她件禮物呢。”
說罷見對方仍是一臉的戒備,便知他仍懷疑自己的用意,于是杜迎舟将自己的腰牌亮給他看:“兄台莫怕,我不是歹人,我在宗正寺當差,今日是有事要出城,才在此等候的。”
對方一聽他是宗正寺的,這才轉嗔為喜,笑道:“官爺早說啊,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杜迎舟擺了擺手,三人遂一起拐到一個小巷子裡去看那首飾。
杜迎舟倒是好奇:“既是這麼貴重的東西,華彩堂怎的隻讓閣下一人送去?”
那漢子呵呵笑了兩聲:“店裡忙,夥計們都有事要做,且不怕官爺笑話,小人也是有些功夫傍身的,若遇上那一般的歹人,倒也不懼他,且我送首飾的那戶人家就在城外不遠處,不用擔心路遇剪徑,故此,東家才隻派我一人前去的。”
“原來如此。”杜迎舟點了點頭,不再多問了。
他們到了一個僻靜之處,華彩樓的漢子便從馬車上搬出一個小箱子,他又看了看四周,确保無人之後,才當着他二人的面将箱子緩緩打開。
裡頭确實是一套華麗的金飾,那聲稱要給自己女兒攢頭面的人歎為觀止道:“好!好啊,先前隻是聽說華彩樓的師傅手藝精湛,如今親眼得見,才知坊間傳言不虛啊。”
華彩樓的那漢子聞言很是自豪:“那是自然,不瞞您說,我們華彩樓的首飾确實比别處要貴上一二,但貴有貴的道理,肯定不會讓客人的銀子白花!”
對方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盯着那一箱子首飾,少傾後又問詢道:“不知能否讓在下拿起來細細一觀?”
“這……”那漢子面露為難之色,幹笑了兩聲:“怕是不妥。”
杜迎舟見狀主動道:“這位兄台多半是想看看首飾上的細節,有我在此,小兄弟不必擔憂丢了貨物。”
對方聽見他幫自己說話,連忙道:“正是,正是,在下絕無歹意,要不這樣,”他從懷中拿出自己的照身貼遞給對方:“你若是不放心,便先拿着它,沒有此物我出不了城,若是怕我搶了你的首飾跑了,也可憑借此物去衙門報官尋我。”
“閣下倒是實誠。”那漢子憨笑了兩聲,也不跟他客套,便接過對方的照身貼,放心的讓對方拿在手中觀賞:“一定要仔細,千萬不要手重了。”
“自然,自然。”對方滿臉歡喜的應了,而後小心翼翼的拿起一支步搖,一邊看一邊問道:“這是什麼手藝?我竟從未見過。”
那漢子見他看的認真,便給他解答道:“這是……”
他兩人湊在一處交談,全然沒顧上旁邊的杜迎舟,他見狀便将自己那隻鳳钗拿出來,趁他二人不注意的時候,也假裝欣賞的模樣,迅速放到了那堆頭面之内,在周遭金飾的掩飾之下,倒真瞧不出什麼端倪。
他二人在那聊的興緻勃勃,那人看完了步搖,又問道:“可有耳墜子?我想送與家慈一副金耳墜。”
“有,有。”華彩堂那漢子将步搖小心放下,又去找耳墜,這一看卻不禁面色一緊,杜迎舟瞧他神情,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麼,便問道:“怎麼了?”
那漢子的目光快速的在箱子裡搜尋着,這短短須臾時間,他額上竟冒出了一層薄汗:“壞了,耳墜子呢?”
杜迎舟松了一口氣:“是不是在馬車裡?”
那漢子臉色明顯的慌張起來,畢竟是貴重的東西,若是少了一件,他大半年的工錢可就搭進去了:“不,不是,這箱子是我今早出門的時候東家給我的,我一路上都未曾打開過。”
另一人聞言主動道:“诶……我可沒趁機偷你的耳墜子啊,方才我隻拿了步搖,你都看見了的,更何況我照身貼還在你手裡呢。”
“我知道,我知道,”那漢子有幾分慌神,他仔細回憶了一番,喃喃道:“這箱子我未曾打開過,應當是東家給我的時候,就忘了将耳墜子放進去。”如此想着,他便将那箱子關上,而後嘟囔着:“不行,我要回店裡一趟,不然等這貨送到了,人家打開一看,還以為是我昧下了。”
他将箱子搬進馬車内,又将那人的照身貼還給對方,而後駕起馬車便要離開,杜迎舟見他要走,心覺不妙,隻好一路跟在馬車之後,一直跟到了華彩堂外。
到達之後那漢子便将馬車停在外頭,囑咐夥計看好了,然後自己進去尋東家,說是那頭面裡少了一對耳墜,問他是不是忘記了。
杜迎舟在外頭聽的清楚,華彩堂的東家說那耳墜子還沒打好,隻因客人催的緊,這才讓他将其它的先送去,那漢子這才放下心來,聞言就要轉身再出城去,卻被東家喊住:“等等,不急于這一時,下午再去吧。”
那漢子回身問道:“為何又要等到下午?”
東家道:“下午還有一套首飾打造好要送出城,你既然回來了,就順路将此事給辦了,省的我還要再差人去。”
杜迎舟聽後心下一沉:“糟了!”他不能等到下午,多耽擱一分就多一分危險,還是要趁早離京為好。于是他趁着那漢子還沒出來,便借着馬車的遮擋,從另一側翻了進去,打開那箱子就将自己的金钗拿了回來。
等他翻出馬車落地的時候,那漢子剛好從店裡面走出,他恍若未覺自己的馬車剛才被人翻進去了,隻将那一箱首飾抱出,便進到店内去了。
杜迎舟無奈之下隻得離開,再另想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