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走到攣鞮貞元面前,雙手抓着他的衣襟惡狠狠道:“這就是你一心相護的姨母,居然費盡心機調動了禁軍來殺你!你還不老實交代!或許有活命的機會!”
攣鞮貞元根本不信他二人的話,隻以為這是做戲給自己看,就是為了讓自己開口而已,便冷笑道:“來啊,盡管放他們進來殺我便是!”
簡直是蠢貨!梅枕霜忍無可忍,一拳打在了攣鞮貞元臉上,随即對曲皓星道:“走,出去會會老三!”
但還不等他帶人走出密牢,就見密牢入口處,他府上的親兵已經抵擋不住禁軍的攻勢,正在接連敗退。
梅枕霜怒喝道:“大膽,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私闖本王府邸!”
梅隐霜從禁軍身後走上前來,臉上盡是傲慢之色:“本王奉陛下口谕,帶兵捉拿刺客,一路追捕至此,親眼見到刺客躲進了安王府内,還行皇兄行個方便,莫要阻礙臣弟辦案!”
梅枕霜嗤笑一聲:“荒唐!本王府上何時藏匿了刺客,勸爾等速速退出,否則明日到了禦前,本王定狠狠參你們一本!”
“是麼?既然沒有,皇兄何不讓開,讓禁軍的兄弟上前一觀便是,若無刺客,臣弟自會帶人離開。”
梅枕霜聞言頓時顯露兩難之色。
刺客一言本就是無中生有,但攣鞮貞元絕對不能今日就這麼死了,不然常安錦處心積慮想要掩蓋的秘密,就徹底不會有人知道了。
梅隐霜見他面帶猶豫,旋即冷笑一聲,下令道:“本王斷定,刺客就藏在裡面,陛下有旨,若見到刺客,當即誅殺!給我上!”
梅枕霜大驚:“慢着!既是父皇旨意,為何不請出聖旨!”
“此乃父皇口谕,若是皇兄存疑,明日上朝的時候,不如親自在父皇面前問詢!”梅隐霜不想再耽擱時間,他當機立斷道:“還愣着幹什麼!給我上,若見到刺客,格殺勿論!”
禁軍領了命,自然不敢違抗。當即就持刀上前,與擋在前面的安王府侍衛厮殺起來。
曲皓星見勢不妙,一手護着梅枕霜往後退,一手抵擋着禁軍的攻擊,幾次都與對方的刀劍堪堪擦過,形勢好不兇險,他奮力抵禦着禁軍,在刀光劍影之中,趁機對梅枕霜道:“殿下,此處危險,您先找機會帶攣鞮貞元脫身,這裡由屬下帶人抵擋!”
不行!如果自己真的帶他離開,那攣鞮貞元就變成了活靶子,恐怕還沒逃出密牢的門口就先被禁軍出箭射死了,為今之計隻有讓禁軍有所忌憚,自行停下攻擊!
安王府的這處密牢共有五間牢房,攣鞮貞元所在的是最裡頭的一間,外頭的厮殺聲十分清楚,攣鞮貞元自然也聽出了梅隐霜的聲音,不由得心下一沉:真的是姨母要滅自己的口麼?
正在他驚疑不定之時,外頭就已經有一人沖破了安王府的防衛,持刀往關押他的這間牢房走來。
安王府的每間暗牢都是實牆,隻有門上有一方孔洞,還不是對準了犯人的方向,因此無法用箭矢将裡面的人射殺。
那人在牢房外隐約見攣鞮貞元被鐵鍊捆住,便要沖破牢門殺進去,不遠處的梅枕霜見狀呵道:“住手!我朝哪條律例規定了犯人不經審訊便就地誅殺,爾等偏聽偏信,就不曾起疑麼?”
此言一出,果真讓那準備破門的禁軍動作一滞,确實,即便犯了滔天罪行,也是先由刑部審了,再依法處置,從未聽過不容分說就直接将人砍了的。
梅隐霜在不遠處見那人踟蹰不前,便一邊砍殺一邊呵道:“此子欲意行刺母後,證據确鑿!你今日若能親自誅殺刺客,則是大功一件,母後和本王都會向父皇進言為你請功,還不速速動手!”
那人聽後再顧不得猶疑,提刀便要砍斷牢門之上的鎖鍊,意欲沖進去。
梅枕霜一邊與禁軍厮殺,一邊高喊道:“不要聽他蠱惑!”然此言如同石沉大海,在紛亂的打鬥聲中起不了絲毫作用。
眼見局勢越發激烈,自己府上的侍衛各個都受了傷,就連曲皓星也漸漸地左支右绌,梅枕霜心一橫,躲開面前的攻擊便向牢門奔去。
眼見那牢門上的鎖鍊馬上就要被劈斷,梅枕霜毫不猶豫的上前,竟直接這麼赤手空拳的去阻擋那砍斫的禁軍。
對方也沒料到他一個王爺就這麼不管不顧的隻身上前,手中的長刀落下之時一個沒收住,隻聽梅枕霜一聲痛苦的厲喊,長刀的刀身竟直接被他握在了手中!
“啊——”
梅枕霜痛呼出聲,曲皓星聽見後轉頭望去,目眦欲裂的喊道:“殿下——”
他這一喊,當即驚醒了正在纏鬥的所有人,厮殺逐漸停止,在場人全部看向梅枕霜的方向。
隻見梅枕霜雙目赤紅,他奪過刀柄,任由自己掌心的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就像是絲毫沒有痛感似的,将刀尖指向對方,陰沉沉的說道:“怎麼,禁軍今日前來,是要連本王一起殺麼?”
那人自然是沒想到自己竟然将安王給砍傷了,他愣怔的看着梅枕霜,面如死灰的嗫嚅道:“不……不是……”
梅枕霜慢慢的将刀尖調轉方向,沖向梅隐霜,寒聲道:“你帶來的人,聽從你的命令行事,卻将本王砍傷了,此事,皇弟怎麼說?”
梅隐霜萬萬沒想到局勢竟然變成了眼下這樣子,他本就底氣不足,如今見梅枕霜掌心的鮮血止不住的往下滴,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但事已至此,容不得他退縮,不然明日到了朝堂之上,梅枕霜隻會瘋狂反攻,到那時候,事勢可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因此梅隐霜定了定心神,冷靜道:“此人誤傷皇兄,臣弟自然不會包庇,但刺客不能放過,必須将其誅殺,以正我朝綱紀!”
梅枕霜聞言大笑,譏諷道:“好一個‘以正我朝綱紀!’本王竟不知,這綱紀是罔顧律例,還未定罪就随意處置他人!若綱紀如此輕視人命,不尊也罷!”
“你!”梅隐霜自知理虧,但此刻卻不能在這種口舌之争上浪費時間,他對禁軍喊道:“今日之事,全由本王一人擔責,你們隻需将刺客就地正法,其餘的,本王自會向父皇請罪!”
梅枕霜怒喝:“我看誰敢!”
禁軍四下相視,眼中皆是猶疑不定,梅隐霜見狀斥道:“磨蹭什麼,你們要抗旨不成!”
禁軍的人進退兩難,安王府的人則各個渾身緊繃,眼見着火藥味漸漸變濃,密牢内又有劍拔弩張之勢,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聽得牢外有人喊道:“京畿衙門的人來了——”
梅隐霜渾身一震:什麼!
梅枕霜則面露得意之色:“皇弟不會以為,本王真就這麼同你厮殺吧,怪隻怪皇弟百密一疏,沒有派人守住我這府門,如今衙門的人來了,皇弟不若将他們一起殺了,否則今日這事,要如何同父皇解釋?”
梅隐霜暗自懊悔,自己急于找到攣鞮貞元,确實疏忽了這一點,以至于如今跋前疐後,還給了梅枕霜太阿倒持的機會。
禁軍本來就覺得今日之事不對勁,如今冷靜下來,更覺得康王的行徑實在反常,于是便有人道:“康王殿下,依卑職愚見,咱們不如先行離開,若裡頭那人真是刺客無疑,殿下何不進宮向陛下請一道明旨,卑職可以帶人守在府外,等殿下有了聖旨再來捉拿也不遲。”
眼見禁軍已經不再對他唯命是從,梅隐霜雙拳緊握,片刻後心有不甘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