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松野當晚便發起燒來,宮中的太醫隻開了方子,沒有随身帶着藥,樓東月心急火燎的出門抓了藥,等回去的時候,蘭松野已經燒的昏迷不醒了。
燕識歸急急忙忙去煎藥,等熬好了喂蘭松野服下之後,兩人才發覺自己竟在大冬日忙出了一身的汗。
燕識歸憂心道:“樓哥,你說主子明日能見好麼?”
樓東月眉頭緊鎖,神情也輕松不到哪去:“我也不知道,且守一晚看看吧。”
燕識歸托着腮趴在床邊,很是苦惱:“樓哥,我瞧的很清楚,是主子自己拽着那五皇子墜入湖中的,你說這寒冬臘月的,主子圖什麼?”
樓東月搖了搖頭:“主子在外行事一向謹小慎微,今日此舉我也不得其解,不過這麼一鬧倒是有個好處,晟國太子親自下令讓太醫入館為主子看病,再加之今日在場之人衆多,想來明日主子落水生病一事便傳開了,如此一來,短時間内主子就不會再被有心之人請去各種場合當靶子用,倒躲開了一些明槍暗箭。”
燕識歸“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或許主子就是這麼打算的呢。”剛說完,燕識歸就覺得此舉實在太過冒險,便不由得小聲诽腹道:“那主子還真是瘋的不輕,他又不會水,萬一那五皇子也不會,或者不救他,豈非搬磚砸腳?”
樓東月歎了口氣,他今日擔驚受怕了大半日,回來之後又和燕識歸忙活了好幾個時辰,到現在已經是精疲力盡,他擡手捏了捏眉心,疲憊道:“先不說這些了,主子最要緊,今晚我在這守着,你先回屋歇息。”
燕識歸哪裡肯:“樓哥,還是你回去歇着吧。”
他二人說了半天,誰也不肯回屋安睡,最後便一齊在蘭松野房間守着。燕識歸終歸是年齡小,沒多久便有些熬不住,趴在蘭松野床邊睡過去了。
五皇子府上,太醫看過之後先是開了藥方,又仔仔細細的叮囑了梅擎霜一些飲食上的禁忌,梅擎霜一一應下後,才起身離開。
顔松落将太醫送出府去,回來就見梅擎霜和江吟時在商談着什麼。
江吟時憤憤道:“殿下,那昭國質子分明是存心的,實在可恨!”
梅擎霜揉着額頭,雙目緊閉,神色恹恹的,也不知是真的累了還是受了寒的緣故,隻聽他語氣十分困乏:“罷了,仰人鼻息的日子也不好過,許是我今日某句話刺着他了,以後再找機會還回去便是。”
顔松落重新往手爐裡添了些熱炭遞給梅擎霜,問道:“殿下,您今日與那昭國質子聊了半天,可聊出些什麼有用的信息了?”
梅擎霜接過手爐,意味不明道:“今日之前,我隻猜到他裝作軟弱無能的樣子,可今日才得知,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顔松落和江吟時互相對望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
梅擎霜咳了兩聲,話鋒一轉,問道:“我記得往年,太子在朝中的黨羽,大概都是在這個時候開始給太子送炭敬了吧。”
江吟時道:“是,再過一個多月便是春節,各州府已經開始運送貢物入京,他們往常都是在此時借着貢物的遮掩将炭敬一同運入京内。”
梅擎霜點了點頭:“可查到他們送的都是什麼東西了?”
江吟時回禀道:“和往年一樣,都是些奇珍異寶,要麼就是銀兩,還是那些路子,隻不過……”江吟時頓了頓,語氣有幾分凝重:“屬下探查到,與以往不同的是,除了兵部、門下省、八作司、和一些地方官員之外,今年衛尉寺也加入了送炭敬之列,想來是歸入太子一黨了。”
江吟時本以為梅擎霜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有些不悅,沒成想這位殿下竟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意,叫人捉摸不透。
顔松落瞧着他這樣笑覺得有些發瘆,便問道:“殿下,您笑什麼呢?”
梅擎霜又握拳掩唇咳了兩聲,才說道:“笑太子氣數已盡。”
兩人目光一亮,江吟時問道:“殿下,您想到對付太子的法子了?”
梅擎霜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明日帶上些補品,随我去一趟質館。”
“去質館?”兩人異口同聲,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要去看那個昭國質子。正欲再問,就見梅擎霜擺了擺手,略顯疲憊道:“下去吧。”
兩人見狀也不多再問,依言去備了些極為珍貴的補藥,等着明日随梅擎霜一道出門。
次日一早,樓東月最先醒來,他擔心蘭松野半夜裡燒的更厲害,因此一整晚沒睡踏實,總是眯一會兒就醒,倒是燕識歸心裡不藏事睡得熟,連樓東月給他批了件長衫都未察覺。
樓東月探了探蘭松野的額頭,确認他退了熱,這才松了口氣,燕識歸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揉了揉雙眼,先探着腦袋看了看蘭松野,又見樓東月眼下烏青,不禁愕然道:“樓哥,你一晚沒睡啊?”
樓東月嗯了一聲,嗓音有些幹啞:“去備好早膳,再将藥煎上,随時等着主子醒過來。”
燕識歸“诶”了一聲,體貼道:“樓哥你先去睡會兒,剩下的事我來就行了。”随後輕手輕腳的推門出去了。
樓東月确實有些乏了,他抱着劍倚在床邊,心想着等燕識歸将飯食準備好後,他便回屋歇着,誰知剛閉上眼睛打了沒一會兒瞌睡,就聽得燕識歸在外如臨大敵般呵道:“你們來幹什麼!”
樓東月聞聲覺得不對勁,拿着劍就起身走了出去,推門一看便有些驚訝,因為來者不是别人,正是五皇子梅擎霜和他那兩個心腹。
樓東月走上前去抱拳行禮道:“原來是五皇子,不知五皇子撥冗莅臨所為何事?”
梅擎霜今日是借着探望的名義來找蘭松野商議正事的,便直言道:“你們主子呢?我找他有事商談。”
樓東月面露為難之色:“實在是不巧,我家公子昨日落水後,回來便發了熱,直到現在還昏睡不醒呢。”
雖然這是實話,但以他們現在的關系來看,實在有托辭之嫌,梅擎霜懶得與他二人起口舌之争,直接擡步往樓東月剛出來的房間走去。
樓東月與燕識歸見狀上前擋住他的去路,樓東月愠怒道:“五皇子這是要幹什麼?我們公子确實還在昏睡,難道您還要硬闖不成?”
梅擎霜冷笑一聲:“我硬闖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