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君半垂眼,略帶詫異地看着池鸢笑:“你再亂動,我可就沒心思陪你出去了。”
“為什麼?”
流光君盯着池鸢打量,眼裡的柔光蠱得她移不開半分,但見她疑惑的模樣,流光君心中一歎,牽緊她的手,邁下石階。
“沒什麼,走吧。”
下山的石道上,緩緩駛過一架馬車,馬車外觀樸素不起眼,但内裡卻布置得精緻舒适。
馬車前坐着空聞、空黎師兄妹,以之、為從兩個劍侍則隐匿在附近,跟随馬車的一起下山。
小小的馬車,即便薄薰将身子縮在最角落,可總不免會被流光君的目光掃到,她低垂頭連連咽了好幾下口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流光君一手牽着池鸢,一手捧着一卷書閑散地看着。
馬車走得很穩很慢,幾乎感覺不到晃動,視線餘光掃見池鸢頻頻挑簾往外看,流光君微微揚唇,讓空聞加急速度。
“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去看熱鬧?”
“是啊,我就是喜歡看熱鬧。”
流光君沉吟片刻,松開她的手,去撫弄她垂在衣襟前的青絲。
“過了端陽節,随我去長蕪可好?”
池鸢微微怔住,放下竹簾,回頭問:“長蕪?是西津野渡那個嗎?”
流光君用指尖慢慢卷起池鸢的發尾,壓低聲音引誘:“嗯,長蕪山風貌奇特,很有一番意趣,想不想去看?”
“離金陵遠嗎?”
流光君眸色微變,幽幽地瞧着她:“不遠,走水路最快七日。”
“七日?這還不遠?”
“哼,這次着急來找你,有些事都沒來得及處理,所以,你需補償我,要麼跟我一起走,要麼就留在我身邊哪也不許去。”
池鸢有些傻眼:“你,你這讓我有得選麼,怎麼選都是和你一起啊?”
“呵呵……”流光君低低一笑,卷起她的發,輕輕掃弄她的眉眼:“笨蛋,前者是你同我一起去長蕪,之後你去哪我不管,但後者,你隻能留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許去,又或者,你想去哪,我都要跟着你。”
這兩個答案簡直天差地别,就是傻子也會選擇前者,但這話從流光君嘴裡說出來,池鸢總感覺他在給自己挖陷阱。
想了想,池鸢故作鎮定:“那還用問,必然是選擇前者了。”
流光君得到滿意的答案,即刻松開手,讓微微卷起的青絲,從池鸢臉側滑落。
見流光君盯着自己笑卻不說話,池鸢心中起疑,拽起他的衣帶質問:“為何笑得這麼開心,說,是不是設了陰謀在等我?”
流光君順勢向她靠來,笑聲清越:“是啊,我對你一直是有企圖的,陰謀陽謀皆有,是可惜,你這小笨蛋,什麼都察覺不出。”
池鸢揮開摸她腦袋的手,語氣微微着惱:“哼,誰說我察覺不出來,我這不就察覺出來你有陰謀了不是?”
“嗯,是,小笨蛋很聰明,能看出我的陰謀,那你可看得出,我方才那一招以退為進?”
池鸢當即愣住,瞪大眼睛,氣惱地拽緊流光君的衣帶:“你……郗子恒,你……”
突然,馬車一個颠簸,晃得池鸢沒坐穩,直接撲到流光君懷裡。
有獵物親自送上門,流光君當然不會放過,他就勢抱住池鸢,任她拽着自己的衣帶連聲嗔怨也不松手。
馬車從北城門進,直駛到城西香火最旺的一處寺廟外停駐。
池鸢挽起竹簾,透過薄薄的一層紗幔,去瞧街道上熙熙攘攘來此參拜的人群。
流光君半倚着車壁,懶懶掀起眼皮,漫不經心地打量池鸢:“廟會就在此,不下去看麼?”
“你不去嗎?”
“人這麼多,突然不想去了,而且,我若下去,被人瞧見,怕是今日都走不了了。”
池鸢心想也是,以流光君的身份,若是在人群中被發現,不說那些追崇他的人,更具威脅的是藏在暗處的對手。
“可你答應陪我的,既如此,那你還不如不來,早知如此,我就和……”
“你就和誰,你想和誰一起?”流光君一下坐起身,扣住池鸢的手,将她拖拽到身邊,語氣不善地質問:“快說,你想和誰一起?是花漾,還是鳳音塵,又或是還有别的人?”
池鸢被問得一愣,随後,直勾勾地看着流光君因為生氣眉頭緊蹙的樣子。
“沒有誰。”池鸢伸手去撫平他的眉峰,“隻有你,我與你說笑呢,别生氣。”
流光君怔了怔,抓住池鸢的手,用灼熱的溫度去熨貼她冰涼的指溫。
“以後這種玩笑不許說,我不允,不然,我會加倍補償回來。”
“好,不說就不說,但你跟我下去,确實容易被人發現……”
說着,池鸢輕輕掙開流光君的手,去解他的衣帶,流光君眸色當即驚變,“池鸢,你做什麼?”
“你的衣服太顯眼,既不喜歡被人打擾,那便要懂得低調。”
流光君微微勾唇,任由池鸢将他外衣褪下,隻不過,在池鸢解衣之時,看她的目光格外的幽暗。
池鸢自然感受到了這股灼熱迫人的視線,但都上手了,哪有臨陣脫逃的餘地,隻能硬着頭皮做下去了。
解了外衫,池鸢輕舒一口氣,問流光君:“馬車裡有備用的衣物嗎?”
流光君颔首微笑,指向角落處的一個小木櫃。
池鸢從中找了一件還算普通的外衣遞給流光君,見流光君不接,疑惑問道:“怎麼,不喜歡這件?”
流光君看向池鸢手裡那件素淡的白色絲袍,輕笑道:“我的衣物既是你脫下的,那再穿上的事,是不是也該歸你管呢?”
池鸢無話反駁,默默展開外衣,伺候流光君穿戴,而這一過程,比當初脫掉還要艱難,畢竟馬車狹小,流光君站不起身,也不願俯着身讓池鸢穿,這便導緻池鸢隻能半屈着身十分艱難地為他穿衣。
看着身前的池鸢幾乎要與自己貼緊,流光君眼神越發的幽暗,他擡手輕輕擺弄垂到臉上的青絲,可下一刻,池鸢就在他胸口輕輕捶了一下。
“亂動什麼呢?手拿過來,自己穿過去,哼,動都不願動,你還真把我當成你的丫鬟了?”
流光君悶笑一聲:“你知道,我身邊從不需丫鬟伺候,不過,穿衣這種事,聽說隻有最親密的人才願意做……所以池鸢,你這是把我當作你最親密的人了?”
池鸢動作一僵,哼聲道:“哪有這種規矩?你們這的規矩我又不管,配合點,穿個衣服這麼磨蹭,真不知道空聞是如何願意伺候你的。”
流光君眸光閃動一下,盯着池鸢不再亂動,直到池鸢為他穿好外衣,他的目光才從她身上移開,而轉開的那一刻,眼神幽暗得有些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