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池鸢看完,花漾微微挪開身,開口的第一聲笑略帶一絲不易覺察的沙啞:“呵……沒想到吧?居然會人将阮青枝劫走,不過罄月放心,暗探送來密信之前,已沿着蹤迹追去了。”
池鸢笑着搖頭:“不必,不用追去,這人我認識,他叫相星竹,他…咳咳,他是青枝的朋友,之前在沐川鬧了些小矛盾,原以為他走了,沒想到他竟跟來了金陵,不過跟來也好,這樣阮青枝的安全,我們暫時是不用操心的。”
花漾眸光一動,眼裡的琥珀被日光映透出一抹金色:“相星竹……是何人?”
“一個江湖朋友,他武功很厲害,保護阮青枝綽綽有餘。”
花漾眉梢微蹙,看上去不似池鸢神情那般輕松,像是被打亂計劃,或是有别的謀算。
“好,既是罄月說不用追,那便不追。”花漾話音一落,隐在角落處的黑衣人便悄悄退出去傳消息。
晚膳時分,花漾的密探傳回了一些花眠的消息,說在附近村鎮查到她的蹤迹去向。
池鸢思索片刻,疑問道:“既然是花江幫助花眠逃婚,你說她有沒有可能沒出金陵城,而是被花江藏在了府内?”
花漾笑着颔首:“嗯,這一點我也設想過,但花江府内有我的密探,他的一切動向我還是清楚的。”
“哦?那有沒有可能,花江知道你會安插密探在他身邊,所以故意施計來個燈下黑?”
“罄月說的不無道理,我立刻派人去查。”
用完晚膳,池鸢陪着花漾在回廊間散步消食,就在這時,靈台中傳來薄薰的聲音。
“主人,我找到了!附近山穴中有一處絕佳的修煉場所,您稍等片刻,我馬上回來接您。”
池鸢聽言立刻止步,對花漾道:“今夜我要去山中修煉,明日一早就會回來,你不必擔心。”
花漾眸光微閃,一抹笑從他唇角溢出:“好,罄月一切小心,我在别院等你回來。”
入夜後的金陵城燈火通明,縱橫交錯的街道,一盞盞看不到盡頭的燈,仿佛是天幕銀河的倒影。
整座金陵共有兩處的燈火最絢麗最顯眼,一處是攬月樓,一處是栖霞山腳下的齊府。
薄薰帶着池鸢禦風而行,瞬息之間就越過栖霞山。
臨到北城口,在黑夜籠罩下的山岚之間,依稀可見一些亭台樓閣的輪廓,那是一座偌大的山莊,但整座山莊不見半點燈火,暗夜沉沉,如蟄伏在山脊之上的夜枭,俯看着山腳之下的金陵城。
看到山莊,薄薰飛行速度驟然慢下來,“主人您看,就在那山莊後面,有地圖上标記的一處異象點。”
重重樹影被月光照得一片銀白,主仆二人落在一處崖峰,足下崖壁藤蔓縱橫,有細碎的月光,陷落到隐匿在藤蔓之下的洞穴中。
“主人,這處山穴有靈氣留存,證明靈氣枯竭之前,這是一處靈脈口,您看這裡的風水,前面那座山莊的主人可真會找地方,正正好建在靈脈眼上。”
池鸢走到崖前,低頭看去,墨黑深淵中隐隐有流水聲傳來。
“這山穴中有什麼?”
“有幾隻小精怪在修煉,不過都被我吓跑了,暫時是不敢回來的,主人,您看今夜月光甚好,咱們就在這崖上修煉,這山脈靈氣會沿着山脊一路漫過來,洞内也有靈氣流通,不過那都是見不得人的精怪修煉的地方,咱們又沒必要藏頭露尾,反正大晚上這裡不會有人來。”
薄薰說完,用袖子掃開地面的落葉,率先開始盤坐,吐納修煉。
池鸢四下看了看,身披法袍,祭出靈兮劍,懸立在身前,随後盤坐在地,運轉溯月功,不一會,銀色光輝便将她包裹,淡淡霧氣也從劍身散出,将崖頂周圍一片山林覆蓋掩藏。
夜幕星辰随時間流逝漸漸隐匿,天光破曉,迷霧散去,晨風吹動銀白的衣袍,輕輕托舉着衣袍的主人站起身。
池鸢起身的刹那,凝結在她身邊的冰晶瞬間化成水霧消弭,而靈兮劍,浸潤一夜月光後,整個劍身都閃動着一層月白銀輝,從劍鋒流瀉下的點點星光,落地之後化成了細小冰珠,經久不散。
“主人!”薄薰欣喜地湊上前,上下打量池鸢。
池鸢正看着手心裡的霜花,聞聲擡頭,漆黑眼瞳猝然亮起一道道星輝,猶如星河璀璨不朽。
“主人,您的功力…是完全恢複了嗎?”薄薰察覺到池鸢氣息不一樣了。
池鸢輕輕搖頭:“沒有,隻不過是溯月功進階了一層。”
“啊?”薄薰疑頓片刻,立馬笑着道:“不過也是,這點靈氣都不夠我塞牙縫的,主人功力深厚,想靠它恢複,想想也不太可能。”
“的确不可能,傷勢哪有一朝一夕就能好的,走吧,下山去。”
薄薰怔了怔,随即追上池鸢的身影,乘風歸去。
山腳漫着一些晨霧,陡峭山道上已有早早進山砍柴的樵夫,路過山莊大門之時,薄薰眼尖,指着樹影小道下的一隊小厮道:“咦?主人,您瞧!這些人該不會是要到那座山莊裡去吧?昨夜山莊裡還處處黑燈瞎火的,怎麼今日一早來了這麼多人?”
池鸢順着薄薰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可惜距離隔着太遠,山道樹影重重也瞧得不太清晰。
“不要多管閑事,快些回去,今日我們可是有大事要做的。”
“大事?”薄薰瞬間來了興趣,扒着池鸢胳膊好奇問:“主人,咱們今日要做什麼大事呀?”
池鸢敲了敲她的腦袋,“笨,昨日說好的今日就忘了,一會,我們要潛伏到齊府,找齊霜報仇。”
“報仇!”薄薰雙眸一亮,有些興奮地搓搓手,“是啊,這事怎麼給忘了,主人,快快,咱們快回去,我已經等不及了!”
朝陽初升之時,主仆二人便趕回了别院,剛落到蓮池邊,花漾便聞訊趕來,看到一身銀白衣袍的池鸢,目光怔忪了片刻。
“罄月。”花漾幾步上前,察覺到池鸢的變化,目露喜色,“罄月這是傷勢大好了?”
“嗯,大好了。”
薄薰朝池鸢看了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轉向花漾,唇角露出一抹促狹的笑。
“罄月今日有何安排,可有想去的地方?”
“今日要去齊府辦事。”
“辦事?”花漾聞言一頓,“要辦何事,可需我的幫忙?”
“不用,我今日要潛進齊府,看看這齊府究竟隐藏了什麼秘密。”
“潛進…齊府?”花漾略略訝異,眉目含笑地望着池鸢,“你想知道齊府什麼秘密?若是我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池鸢搖了搖頭,随即伸手點點了花漾的臉頰,“秘密是要自己探尋才有意思,我就進去看看,你不要管我。”
花漾目光随着池鸢松開的手而落,被指尖點得微微發白的臉頰,瞬間起了一絲紅霞。
“罄月誤會了,我方才隻是提議,并非要管你的意思。”說着花漾又頓了頓,目光看向遠處候着的小厮,那小厮察覺,立刻邁着小碎步跑來。
“而且,今日齊府有一場洗塵宴,是特地為齊家長公子齊崤準備的,原本我不準備去,但現在我想去了。”
花漾說完,笑着接過小厮遞來的請帖,拿給池鸢看。
“罄月,你是想自己去,還是随我一同去?”
池鸢接過看了一眼,很快就還給花漾:“同你一起去,隻會被無數雙眼睛盯着,倒不如我自己潛進去有意思。”
“說的也是。”花漾輕笑一聲,眸光澈澈地看着池鸢,“那罄月想如何潛進去,可否與我說說?”
池鸢笑着瞅他一眼,揮手道:“先不與你說,說了就沒驚喜了,也不知道,你到時候能不能将我認出來,不多說了,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