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嘗試開口,但口中幹澀,而胸口亦是一陣陣翻騰,果然,靈台幻境中,即便有雲兮慕為她輸送靈力,但也隻可暫時壓下她的傷勢,要真正痊愈還需靜養好些時日。
薄薰察覺池鸢想說話,趕忙松開手,從袖中掏出一個茶杯,而後又不知從哪摸出一壺茶,倒了半杯,小心翼翼捧到池鸢嘴邊,将她頭托起些許,一小口小口的喂下去。
茶水是涼的,許是被薄薰加了草藥熬過,入口清香潤透,喝到胃裡格外舒坦。
池鸢擡起手想撐着起身,薄薰急忙将茶杯放置一邊幫她:“主人别動,薄薰來幫您。”
“嗯。”雖是借着薄薰的力量坐起身,但池鸢也嘗試着使了力,發現力氣倒是回轉了許多。
“主人,您的手是怎麼回事?”
薄薰突來的一句話,讓池鸢目光移向手腕,隻見微微殘破的袖口間,有一道金色光環萦繞在她手腕上,脈門處還淺淺印着一抹淡紅,形似桃花。
池鸢目光一怔,這是雲兮慕輸送靈力殘留的氣息。
“主人,我一趕到就想用靈力為你治傷,可不知為何,一靠近您,這金色光環就将我震開,可是惱人的很!”說着,薄薰再次圈住池鸢的手,撒嬌似的蹭了蹭,“還好還好,主人,自您醒來之後,光環威力就減弱了,對了,主人,我來看看您的傷勢如何……”
薄薰輕輕搭上池鸢脈搏,和那處淡紅印記重疊,可當她手才觸上,一股力量如電流一般快速竄進她身體,薄薰忍不住抖了抖,顫着聲音道:“啊,好強大的靈力,主人,這是……咦,主人你的傷似有被靈力修複過的迹象,而這靈力感覺很熟悉,像是在哪見過……”
薄薰說着松開手,目光看向池鸢額頭,“啊,我知道了主人!這靈力氣息,就和您額間印記一模一樣。”
池鸢垂眼看着手腕光環淡去,“嗯,是雲兮慕,他在靈台幻境用靈力為我治過傷。”
“難怪主人傷勢看着沒之前嚴重,诶,不對,雲兮慕是誰?他用靈力,主人,他是同您一樣的修仙人嗎?”薄薰爬坐到池鸢身側,好奇追問。
“他是南浔雲家家主,修為境界比我高,此前多次受他照顧,還記得初遇時,我将你的頭發讓倉離鳥送走的事嗎?”
“嗯嗯,記得呢主人,莫非您送靈枝的人,就是他?”
“沒錯,他之前為我治傷耗費靈力,身上咒術發作,急需靈草恢複,還好有你的靈枝,不然這天底下,上哪去尋靈氣充沛的草藥。”
薄薰了然地點點頭:“難怪呢主人,難怪您最開始問我,能不能感應到附近地脈靈氣,原來是想尋帶靈氣的草藥。”
池鸢坐了一會,突然道:“對了,你可知,我為何在此,是你将我搬到這裡來的嗎?”
“不是呢主人,我來時您就躺在這了,哎呀,我來得匆忙,倒忘了這回事,主人,等等,待我探一探。”
薄薰凝神一探,發現石室一角有處洞口,洞口外守着兩個人。
“主人,外面有人!”薄薰伸手指了指方向,見池鸢要下床,趕忙攔上前:“主人,您别動,您現在傷勢看着還好,但内裡卻不禁折騰,您别急,待我用靈力為您醫治剩下傷勢。”
“不用,你的靈力本就所剩無幾,沒必要耗費在我身上。”
“不是耗費,是救命,若主人有個三長兩短,以我們生死之契,我要靈力還有何用?”
見勸說無用,池鸢隻好作罷,任薄薰擺弄,然而她靈力才輸進去卻被另一股力量排斥出來,接連嘗試幾次無果,薄薰又氣又急:“這個雲兮慕可太壞事了,他要救便救了,為何隻救一半就跑,如此,弄得我的靈力都無用了!”
池鸢笑着搖頭:“靈台幻境隻有靈體而無實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你的靈力被排斥的原因,大抵是他修為比你高,且他是人修,你是妖修,兩股力量不同自然沖突。”
薄薰氣悶地撇撇嘴:“哼,這個雲兮慕,等見到他,我定找他算賬!”
池鸢好笑地拍拍薄薰腦袋:“别生氣,就算沒有他,以你這點護身靈力也是救不好我的,走吧,出去會會那兩個人。”
“好,主人,您别動,我扶着您走。”
出了石室,薄薰故意将腳步放重,守在洞口的兩個護衛立刻轉過身,頭也不敢擡,直接跪在地上向她們行禮。
護衛甲道:“姑娘恕罪,屬下見您情況實在危急,便出手将您帶來此地。”
護衛乙道:“姑娘恕罪,屬下見您昏迷不醒,便自作主張為姑娘喂了一顆護心丹,不知,姑娘現在傷勢如何?屬下這有治外傷的藥。”
池鸢看到護衛畢恭畢敬地捧上傷藥,疑惑一瞬,才明白這護衛是怕逾禮,所以不敢在她重傷昏迷之時處理傷口。
“多謝好意,我不需要,你們是流光君的人?”
兩個護衛頓時叩首一拜:“是的,屬下是這地牢中的暗線,若非姑娘情況萬般危急,屬下也不敢貿然插手姑娘的事。”
池鸢眸色沉了沉,淡淡道:“嗯,沒事了,你們去吧。”
“是。”兩個護衛半垂頭起身,直到退出洞口,都不敢擡頭看一眼。
等他們走遠,薄薰才說話:“主人,您怎麼知道,他們是流光君的人?”
“猜的。”
“猜的?”薄薰心有疑惑,但見池鸢臉色不好看,也不敢問,默默扶着她往洞外走去。
剛過岔道口,就聽見盡頭回響起刀劍摩擦聲,接着動靜好像更大了,而且越來越近。
啊的一聲,一個地牢護衛被劍氣擊飛,正好砸到池鸢身前。
石壁燈火一晃,一個青色身影提劍快速沖來,然而,當看清眼前人是池鸢時,揮來的劍鋒驟然停住,接着,就聽見劍主人近乎顫抖又急切的輕喚。
“罄月……”
謝離快步走到池鸢跟前,看到她殘破透血的衣裙,眼圈微微泛紅,持劍的手抖得都差點握不住。
“罄月,還好,你沒事……”
薄薰詫異打量謝離:“你怎麼來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不待謝離回答,石洞盡頭就匆匆湧來一批裝備精良的護衛,他們衣着和地牢護衛明顯不同,見到謝離後,齊齊俯首跪在他身後候令。
謝離此刻滿心滿眼隻有池鸢,哪顧得上和薄薰說話,從頭到尾,嘴裡隻重複那最後一句話,還好,你沒事。
池鸢還是第一次在謝離臉上見到慌亂無措神情,盡管在看到她之後,那絲慌亂退去了些許,可無措還是寫滿了他的臉。
“嗯,我沒事,我不會出事,你不要擔心。”
池鸢微微笑着,伸出手去握謝離發抖的手,她的手很涼,而謝離的手卻熱得如太陽一般灼燙。
相觸一刻,謝離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随即,劍就掉在地上發出清脆響動,與此同時,他再難抑制自己的心念,反手與池鸢合握在一起,緊緊的,一刻都不願放開。
“罄月,還好,你沒事,還好……”像是吓傻了,謝離來來去去隻會重複這一句。
看到這樣的謝離,薄薰忍不住想笑,可心裡卻莫名升出一種惆怅感。
“走吧,我們回去。”池鸢知道謝離是太過擔憂自己,所以才怕成這副模樣,細細想來也是,是自己一意孤行,獨身闖進這龍潭虎穴,即便身邊有那麼多幫手,她卻自信不用,如今出事,最後怕最後悔的人莫過于謝離。
沿着石道一路出去,有衆多精兵護衛為他們開路,出地牢的路寬闊又平坦,距離也不長,可比池鸢來時走的密道舒服很多,隻是地上堆積着許多屍體,全是謝離率兵殺出來的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