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枝沉靜的看着遠處的青蓮湖,月光清透,将湖面映成了一塊水鏡,透在他眼底,微微泛起波瀾。
“其實也沒什麼要說的,隻是覺得……”阮青枝轉頭看向薄薰,停頓一會,才道出後半句,“隻是覺得,待在姑娘身邊,内心會出奇的甯靜。”
薄薰眨了眨眼,深綠色的眼瞳将阮青枝的臉清楚倒影,“甯靜……那你的意思是,你的心不甯靜了?”
阮青枝莞爾,颔首默認。
“放心吧,寒徽卻已經被救出來了。”
阮青枝訝異擡眸,見薄薰神情不似開玩笑,疑惑詢問:“師姐既得救,為何不見阿鸢回來?”
薄薰轉眸往檐角瞥了一眼,見黑影識趣走遠,才道:“我也不知,但我猜,是因主人留下斷後,他們才有逃出的機會。”
阮青枝眸光晃動,語氣有些急切:“這般說,那阿鸢現在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
提及此,薄薰瞬間冷臉,她輕哼一聲,轉頭扒拉起瓦檐上的雜草,“是啊,很危險,我還感應到主人受了傷,可主人卻說沒事……”
阮青枝怔了怔,他知道薄薰和池鸢之間的奇妙聯系,“這是何時發生的事?”
“就武林大會快結束時,之後,我便聯系不到主人了。”
話落後,誰都沒再開口說話,沉靜之中,隻有薄薰拔草的窸窣聲,阮青枝坐在一旁,低頭注視薄薰拔草的動作,也不知在想什麼。
薄薰自個郁悶了會,見阮青枝不說話,擡頭看他:“喂,小子,我突然發現你這個人很奇怪呢?”
阮青枝怔怔回神,與薄薰對視:“哪裡奇怪?”
“你……我以為你睡不着,是擔心你師姐的安危,沒想到,你卻是擔心我家主人。”
阮青枝神色淡淡,一對明澈的眼眸不帶半點感情:“這很奇怪嗎?”
薄薰皺着眉道:“當然奇怪啊,寒徽卻可是你的師姐,我家主人又不是你什麼人。”
“不,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将我從深淵裡拉出來的人。”阮青枝極快反駁,快得薄薰都有些錯愕。
薄薰認真打量阮青枝,神色間微微透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嫌棄:“别想了,主人救的人可不止你一個,也不需要你惦記這份恩情。”
“我不惦記。”阮青枝回答得格外斬釘截鐵。
“那你……”薄薰神色忽變,繞有興趣的看着阮青枝:“你,該不會喜歡我家主人吧?”
阮青枝眸光一頓,正要開口,薄薰卻突然打斷他,“别說話,别想了,不可能的事,别癡心妄想!”
阮青枝唇角動了動,緩緩垂眸,顫動的眼睫洩露了他内心波動的情緒,他沉默了一會,複而擡頭看向薄薰。
“薄薰姑娘多慮了,我有自知之明,我這樣的人,不敢奢望什麼,更不敢起一絲绮念,那樣對阿鸢是一種亵渎,阿鸢,在我心裡,是一個特别位置的人,我對她,沒有男女之情,隻是崇敬,隻是向往。”
“你當真這樣想?”薄薰湊到阮青枝面前,瞪得大大的綠眼睛直盯得人心裡發麻,但阮青枝卻能極為坦然的面對她,一臉從容不迫。
阮青枝沒有說話,薄薰盯着她看了一會,便坐了回去。
“嗯,你這家夥雖說性子淡漠了些,但也從不說謊,你能這樣想最好,若是别的,那也沒事,反正喜歡主人的不差你一個,再怎麼也不可能輪到你。”
阮青枝笑了笑,既不反駁也不回嘴。
薄薰拍掉手上的塵土,枕着手臂,靠在檐脊上,昂首看向夜空那輪璀璨明月。
“說來奇怪,明明是你來找我說話,沒想到,說完話,我心裡卻是最舒坦的那一個,嘿嘿,多謝了啊。”
阮青枝唇角勾動了一下,看着遠處湖景道:“薄薰姑娘既是擔憂阿鸢,為何不去幫她?難道她的命令,比性命安危還重要嗎?”
薄薰随手拽起一根雜草,叼在嘴裡嚼了嚼:“主人安危自然重要,可主人命令同樣不可違背,而且我相信,以主人的能力,必然平安歸來。”
說完,薄薰瞥眼掃向阮青枝,“說來,你小子的内傷如何了,未免主人擔心,要不要我幫你醫治?”
“不礙事。”阮青枝輕聲回了句,視線移到薄薰身上,月光淡淡,映得薄薰發尾微微泛着白光,像是褪色一樣,阮青枝目光一頓,輕聲道:“聽聞近些時日,薄薰姑娘一直在為薛遙治傷?”
“是呀,怎麼了?”
“薄薰姑娘醫術很好,什麼外傷内傷都能醫治好嗎?”
“嗯,沒錯。”薄薰機械回答完,似察覺哪裡不對,目光冷嗖嗖地盯着阮青枝:“你小子究竟想問什麼,别藏着掖着,有話直說!”
阮青枝唇角揚起一絲弧度,淡淡的笑化在他驚豔絕倫的臉龐上:“好,那我就直說了,依姑娘年紀,醫術高超得很不尋常,而且平日,也未見姑娘研究花草醫書,卻不知姑娘,哪來這等妙手回春的醫術?”
薄薰眼瞳縮了縮,隐隐浮現一絲厲芒:“你真想知道?”
阮青枝想了想,搖頭道:“不想,但很好奇。”
“小心好奇心害死你自己。”薄薰嗔怪一句,斂起淩厲眼神,“這是我的秘密,你跟着主人這麼久了,應該也能看出,我和主人不是尋常人,有些事心裡好奇一下便行,别什麼事都問出口,不然,容易招惹麻煩。”
聽完薄薰語重心長的訓誡,阮青枝淡淡微笑:“這些我都明白,我之所以問出口,是知道,薄薰姑娘不會對我做什麼。”
“你!”薄薰語塞片刻,氣憤指着他:“你小子就得意吧,也就本姑娘脾氣好,不與你一般見識,哼!”說完,薄薰又回過頭問阮青枝,“那個,這件事,是不是很破綻百出,是不是很招人懷疑?”
阮青枝沉吟一會:“别人我不知道,但不熟悉你的人,不常和你住一起的人,應該不會有太多懷疑。”
聽到這話薄薰稍稍安了心,之前池鸢還告誡她,行事不要太過招人眼,說不定,已經有妖魔勢力在暗處盯梢。
“嗯嗯,那就好,小子,你傷既好了,明日和我們一起看武林大比去吧?”
“好。”
武林大會第二日是風雲擂台的決賽比試,相比第一日,聚在台下的江湖人好似多了一倍,遠遠望去,人山人海,好些都爬到樹上屋頂觀賽,熱鬧之景可見一斑。
雅間内,兩兩成對,謝離和阮青枝在窗前對弈,薄薰和相星竹就坐在另一處花窗前,一邊吃茶一邊說話。
今天日頭比昨天還曬,初生的太陽,照在臉上如火灼一樣疼。
正席前三位長老和盟主已經落座,看到他們出現,薄薰心中不免擔憂起池鸢,一夜過去,池鸢依舊杳無音訊,反觀武林盟的人,犯人出逃,沒有一點動向,看上去十分可疑。
決賽大比的擂台和昨日截然不同,原本平坦寬闊的高台,現已改為一根根兩丈高的木柱,密密麻麻的木柱排列成一個大圓形,中心木柱稍矮,而邊緣木柱則略高。
今日賽事規則,凡是跌下木柱或超出界都算輸,而在這木柱之上的比試,難度和危險系數加倍,當然看點也會更精彩。
沒想到一開始就是武林盟和鵲枝島的比試,沈莫一登台,下面的人就開始叫喚,不是為他加油,而是笑話他臉上難看的紅花圖案。
直到對面南音上台,場中叫喚聲才停了停,都開始竊竊私語,議論這場比試孰勝孰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