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破開始十幾道鐵欄,才發現石道到拐角處竟分了兩個去向,聞人耳不知去哪,詢問單回意見的同時,正好歇歇手。
單回看着兩處石道,花白的眉須一陣陣的輕抖,糾葛一會,單回指着右邊道:“算了,就走這邊吧。”
剛坐到地上歇氣的聞人耳立刻站起身:“前輩,您确定走這邊嗎?”
對上聞人耳略略懷疑的眼神,單回别開臉,語氣有些心虛:“對對,就是走這邊,信老夫的絕對沒錯!”
聞人耳将信将疑,去開右邊的鐵欄,中途,遇到幾個被困住的護衛,單回二話不說,上去梆梆幾拳解決。
不知是天意眷顧,還是單回直覺過人,右邊石道正是通往地牢深處的唯一去路,鐵欄機關好解,可一路撬下來也極費精力,聞人耳一身薄衣皆被汗水濡濕,單回嘴上不饒人,但還是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關心。
“喏,還剩一點酒,你小子喝點,能恢複些力氣。”
聞人耳接過單回遞來的葫蘆,小抿一口,意思一下便還了回去,“前輩,您的酒是哪來的?進來時,他們不收您的酒葫蘆嗎?”
單回将剩下的酒水一口飲盡,暢快地一抹嘴:“一個破酒壺而已,又不是什麼寶貝,他們自然不要,至于酒嘛,當然是老夫找石小鬼要的。”
聞人耳聽了更是好奇:“啊?石長老為何會給您酒?”
單回神秘一笑,賣起了關子:“秘密,你小子知道太多不好。”
聞人耳老實閉嘴,繼續搗鼓機關,終于在他不懈努力下,看到了地牢盡頭的池鸢和許念安。
單回哈哈大笑:“這女娃娃厲害啊,居然真逃出來了!”說完,一個沒注意靠倒在一旁的牢門上,當即,地牢水池裡就鑽出一個黑影,瘋狂扯拽他的衣袖,單回驚訝一瞬,回手一拳将他震飛出去,怒斥道:“哪來的瘋狗,居然敢找老夫的事!”
黑影被震飛回水池,半天都爬不起身,附近幾間地牢看熱鬧的人見狀,紛紛縮回頭,躲在火炬陰影下,不敢吱聲。
單回巡看一圈,冷哼一聲,提着酒葫蘆繼續往前走。
聞人耳一路破鎖的時候,池鸢早已察覺動靜,便耐心坐在鐵欄前打坐,許念安見狀,以為池鸢心靜得可以不被外物所擾,遂也學她靜坐等待。
直到聞人耳的身形出現在視野内,許念安瞬然又不心靜了,起身扣住鐵欄,激動地與聞人耳揮手:“聞先生,你不愧是江湖神偷,許念安對你敬佩之至!”
聽到許念安的呐喊聲,聞人耳開心的咧嘴大笑,手中動作也不斷加快,轉眼便到了兩人跟前。
“池鸢仙子,小人來了,您是如何逃出來的,您怎麼到了這裡?”一見池鸢,聞人耳跟見了親人一樣,臉上笑容就沒斷過,親切問候更是不間斷。
許念安還是第一次見聞人耳這模樣,心中不禁好奇,池鸢究竟是如何折服聞人耳,讓他對她這般發自内心的崇敬。
“還能如何出來,當然是一路打出來的。”池鸢對聞人耳說了一句,目光又轉到單回身上,“前輩也出來了。”
單回笑眯眯的打量池鸢,捋着胡子的手就沒斷過,見池鸢與自己說話,哈哈笑道:“女娃娃,你真是令老夫佩服,瞧你這身上的血,是在下面遇到了什麼嗎?”
此話一出,聞人耳才注意到許念安一身被血染透的雪衣,“許少俠,你沒受傷吧?”
“沒事,沒受傷,下面有很多吸血蝙蝠,還有……”正當許念安要說出天目虎的事,池鸢蓦然打斷他的話,“耽擱這麼久還有時間叙舊,快去救人吧。”
單回雙目一斂,似瞧出池鸢有意隐瞞什麼,思忖間,都不察身邊幾人走遠,好一會,單回才氣憤的追上前:“喂!你們這些小輩,怎的平白欺負一個老人家?要走的時候,也不見留個人等等老夫……好歹,好歹老夫還想着幫你們救人……”
說到最後,單回語氣都有些委屈,但誰都沒回應他的話,之前還處處奉承巴結他的聞人耳,回到池鸢身邊後,瞬間腰闆挺直,不當伏小做低的奴才。
單回脾氣火爆,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自個走在後面喋喋不休,轉瞬,目光就被池鸢手裡的劍吸引,此刻,那把劍已經不發光,但那通體流光,寒沁如冰的劍身,每每瞧上一眼都覺得稀罕。
一行人來到之前的岔道口,往左邊石道行去,過了兩道鐵欄,終于在一間角落的地牢看見寒徽卻的身影。
地牢光線昏暗,寒徽卻蜷縮在最深處的水池邊,一身紅衣殘破不堪,露出的皮膚上盡是血迹斑斑的鞭痕,她長發淩亂,低垂頭,窩在雙膝中,也不知是睡着還是發怔,在池鸢他們走到牢門前都沒察覺。
盡管許念安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見眼前一幕,他的心在那一刻,好似被一隻巨手死死掐住,半天回不上氣。
池鸢怔立片刻,吩咐聞人耳開門。
聽到池鸢的聲音,縮在裡面的寒徽卻似有了些反應,她緩緩擡首,頂着一頭亂發朝池鸢這邊看來,“池……鸢……”
寒徽卻的聲音又輕又啞,喊出的那一刻好似花費她全部的力氣。
在聞人耳焦急開鎖的時刻,寒徽卻也緩慢動身,雙手撐地,拖着一身傷,和沉重的腳鍊,往牢門靠近。
“……池鸢……”寒徽卻又喚了一聲,語氣急切,聲音卻沙啞得讓人心疼。
“我在。”池鸢回應她。
寒徽卻聽了,爬地的動作停了一會,随後又開始爬行,池鸢看着心中不忍,輕聲道:“徽卻,别動,原地待着,我馬上就來。”
“好……”寒徽卻聽話停下,縮起腿,靠回石壁,側頭看着池鸢,像是在笑。
一直不說話的許念安再也忍不住,聲音低啞的輕喊:“徽卻,是我,許念安,我來救你了,對不起……我不該來得這麼晚,我早該找到你,不該讓你受這麼多的苦……”
“許念安……”寒徽卻微微轉頭,遮臉的亂發滑至一旁,露出她曆經折磨卻依然清澈的眼眸。
許念安激動地扶住鐵欄,與她遙遙對望,“徽卻别怕,我一定救你出去!”
終于,聞人耳打開了牢房門,許念安第一個沖上前,顫抖的将寒徽卻橫抱起身,卻不小心扯到她的腳鍊,“對不起,對不起……沒弄疼你吧?”
寒徽卻輕輕的笑,隻有動作卻沒有聲音,她的力氣好像被抽空,在許念安趕來的那一刻,松懈了心神,在他懷中昏睡過去。
“可以了。”聞人耳替寒徽卻解開腳鍊,許念安立刻抱着她坐到石床上,面色焦急的給她把脈。
知曉寒徽卻隻是昏睡,許念安心中大石瞬然落下,一時情緒波動過大,額頭都出了一層細汗。
“你把她放平,讓我看看。”
聽到池鸢的話,許念安不疑有他,将寒徽卻放到石床上,退至一側。
池鸢探了寒徽卻的脈,随後從袖中摸出一個漆黑的藥丸,塞進她嘴裡,見許念安四處找水,笑着搖手:“别找了,此藥入口即化。”
許念安呐呐回身,好奇道:“池姑娘,你給徽卻吃的是什麼?”
“是恢複傷勢和體力的藥。”池鸢輕輕撫順寒徽卻的亂發,又拿出帕子給她擦臉,“放心,她隻是太累,睡上半個時辰就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