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上前輕叩石牆,等了幾息,石牆中間突然空出一塊,縫隙中,有一雙眼睛在警惕盯視他們,觀察一陣後,一隻黑手從中伸出,金三立馬将身份令牌和銀錢遞上去。
沒等多久,黑手就将兩塊令牌還回來,随後隻聞一道細小的咔嚓聲,石牆就從中間裂開,其上藤蔓也均勻分成兩堆,露出石牆後一扇矮小的木門。
“吱呀”一聲,木門應聲而開,一個身材矮小的胡子男從中鑽出,看到金三,摸着胡子揶笑道:“我倒是誰,原來是金三兒,快快,馬上要開市了,這個時辰來可算是有些晚了。”
“朱大哥。”
金三朝朱老七微微拱手,随後帶着池鸢他們依次進了小木門,朱老七就站在一側看着他們進去,金三加打手,再加池鸢和江亭,一行五人每進一個人,朱老七的嘴皮子就動一下,似乎在數人數,而當數到最後面的池鸢時,朱老七神色一頓,眯眼細細打量池鸢。
小木門後是一間窄小黑暗的石室,最角落點了盞昏暗油燈,一個看不清面容的漢子正蜷縮在矮桌前,一動不動地盯着進來的人,看人的眼神十分冷。
朱老七關好石牆機關,回身再次打量池鸢,金三上前道:“朱大哥,這是新客,還沒身份令牌,您看……”
“哦,新客?”朱老七摸着胡子調笑道:“瞧着像是位姑娘呢,嘿……老金啊,你小子當真是豔福不淺,隔三岔五就帶女伴來,既是女伴,還要什麼身份令牌,今日我做主放她進去了!”
金三聽言急道:“朱大哥不是……您誤會了,她不是我的女伴,這種話可不興亂說。”
朱老七瞅着金三道:“哦,原來不是?嗐!那也沒多大事,既是你帶來的人,我自當信任。”朱老七說完,走到角落矮桌,從一個黑匣子中拿出一塊嶄新令牌,問池鸢道:“小姑娘,你叫什麼?”
池鸢看着朱老七,語氣平淡:“池鸢。”
“嗯,池鸢……是哪兩個字來着?”朱老七一邊詢問,一邊從袖中摸出一柄短匕,油燈照耀下,刀刃閃出幾道刺目寒芒。
“池水的池,鸢鳥的鸢。”
池鸢說出名字,江亭神情頓變,金三同樣有些不可置信,他側頭看向池鸢,才看一眼就匆匆收回視線。
“哦,原來是這兩個字!”朱老七拿起短匕,正要在令牌上刻畫,突然,他猛地一擡頭,驚愕地看着池鸢,“這,池鸢!我說這名字怎麼如此耳熟,這不是鬼笛仙子的名字嗎?”
窄小石室燈火無風晃動,一時間此起披伏的抽氣聲不斷交織,所有人都将視線轉到池鸢身上,矮桌邊坐着的黑壯漢子更是驚得站直了身。
池鸢掀起帽檐輕紗,與朱老七對視:“怎麼,我的名字有問題嗎?”
朱老七怔怔看着池鸢的臉,恍然一刻,當即俯身拜道:“沒沒問題……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鬼笛仙子大駕,多有得罪之處,還請仙子大人恕罪。”
朱老七話說完,一旁的金三和江亭頓然如夢初醒,慌張叩拜:“仙子大人恕罪……我們不知您的身份,之前……”
見幾人争相叩拜,池鸢不耐打斷:“不必多禮,快些辦事,别耽誤了時辰。”
“啊啊啊是是……小的這就為您刻牌!”朱老七執刀刃的手不住地顫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池鸢的名字刻上,刻完後,神色更是惶恐不安,唯恐自己刻的字讓她不滿意。
但池鸢不過随意看了一眼,便收入袖中,“繼續,不必管我。”
“啊啊啊是是……”朱老七朝池鸢俯身一禮,摸向油燈旁的機關,機栝響動後,左側石牆消失不見,露出一道幽深不見底的洞穴,朱老七走上前叩了叩石壁上的機關,而後俯身擡手,十分恭敬的請池鸢進去。
朱老七一改前态,唯唯諾諾的态度讓池鸢極為不解,雖說她的名号确實很響亮,但也不至于是這般恭敬态度,她心中起疑,卻也沒多問。
“仙子大人,這邊走。”
這一回池鸢在首,朱老七在側,其餘人全都跟在後面走,石壁洞穴蜿蜒直下,一路明晃晃的油燈,照亮看不到盡頭的石階,其間岔道口極多,若無人引路,很容易迷失方向。
也不知走了多久,石洞中漸漸能感覺到有風,朱老七趕忙點燃燈籠,“仙子大人别急,已經到了!”
話音一落,窄小石洞豁然開朗,踏出石洞的那一刻,迎面吹來一陣微微潮濕的風,讓人壓抑的呼吸立時變得順暢起來。
乍然進入眼簾的是一簇簇輝煌的燈火,數十丈高的山壁開闊無比,一條條人工開鑿的石道就蜿蜒在石壁之間,順石階走下,是一條寬闊的地下河,河上飄着數不清的河燈,岸上人群更是擁擠成了燈火人海。
池鸢站在欄杆前,呼嘯而過的風差點将她帷帽吹飛,心中驚異稍稍放緩,實在沒想到黑市會是如此熱鬧的地方,她還以為是那種黑漆漆暗無天日的地方,可現實總是給人無限驚喜。
“仙子大人,這裡是黑河街,賣的東西都是上面有的,您若想尋些新鮮玩意,還需去那邊……”朱老七伸手指向石洞盡頭處,一座被燈火映襯得閃閃發光的樓閣,“那是回樓,是黑市真正的交易之地,一般需有身份令牌的人才可進去。”
“仙子大人定是疑惑,入黑市的規矩這般嚴格,為何黑市中卻有這麼多的人,其實入黑市的方法不止一個,但入内後,卻将人分成了三個等級,最低等的當數在這黑河邊擺攤的攤販,還有在此閑逛的流氓地痞,他們是從别的入口進來的,那處入口不看身份令牌,交出銀錢既可進,但這群人不可靠近回樓。”
“中等的就是…就是金三兒這樣的人,他們可入坊市也可入回樓,但在回樓中,依舊是品級最低等的人,進回樓也隻能在一層駐留,咳,那個,仙子大人,您的令牌也算作如此等級。”
朱老七說罷小心翼翼地看了池鸢一眼,繼續解釋道:“仙子大人别誤會,小的就隻有這點權限,給不了您最好的令牌,不過小的可引薦您到回樓,見掌事大人,想必他一定會給您最好的令牌。”
“無礙。”池鸢吹着河風,順着石階走向黑河岸,黑河坊市熱鬧得堪比上元燈會,其中每一個人都手提燈籠,燈籠上繪有和身份令牌一樣的茶蘼花,想來那燈籠也算是通行令的一種。
就在這時,喧鬧人聲中,有一道格外刺耳的喝罵傳來,“閃開閃開,快閃開!不長眼的東西,若敢撞到老爺的轎子,定卸了你的胳膊腿不可!”
燈火輝煌處,一頂精緻軟轎徐徐從人潮中走過,除了擡轎人,轎旁跟四個小厮,一路叫罵的是最前面開路,拿着鞭子的小厮。
朱老七瞧見軟轎,為池鸢介紹道:“仙子大人請看,那軟轎中的人就是上等貴客,可自由出入整座回樓,一般這種人,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說着,朱老七遞給池鸢一個精緻面具,“仙子大人還請戴上,入黑市萬萬不可随意暴露身份,不然後患無窮。”
見池鸢戴好面具,朱老七回身對金三使了個眼色,金三心領神會,同江亭一起向池鸢告辭,轉眼就彙入人海茫茫中。
“你為何還不走?”
“啊?仙子大人,小的還想着引薦您去見大管事呀…”
“不必,你且去吧,我随意看看就好。”
“是是。”朱老七不敢遲疑,臨走時又道:“仙子大人,離開黑市的路也有許多,您隻需拿出身份令牌,找黑市守衛詢問便可,小的去了,您若想找小的,去回樓便可問到。”
告别朱老七,池鸢獨自一人閑逛黑河坊市,正如朱老七所說這坊市賣的都是常見的吃喝玩樂之物,但其中也有幾個特别的攤位。
池鸢來到一個賣武功秘籍的攤位前,這裡擠滿了讨價還價的江湖人,池鸢擠近看了一眼,那攤主正熱情與旁人介紹,他有九派不傳之秘,還有外域禁術功法,隻不過價格賣得極其昂貴,好多人都認為攤主在唬人,因為攤主全程都是嘴上說說,擺出來的都是市面上常見的抄錄秘笈,他嘴裡所言的絕世秘笈,根本就沒人見過。
池鸢随意撿了一本翻看,正看得入神,身側有個矮個子突然擠了過來,他往攤位上掃了一眼,手一伸,不過錯眼之際,攤位上就無聲無息少了幾本秘笈。
池鸢看着那矮個子離去的身影,唇角上揚,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