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輕輕撩動袖口,笑望着聞人耳:“我們如此相熟,說話不走那些過程,就直接開門見山了。”
聞人耳立時正襟危坐,一臉恭順的俯首回道:“是,但憑仙子心意。”
“聽聞你極擅探聽消息,所以,我想找你打聽一個人,當然也不會讓你白幹活,待我問後,你開個價,多少銀錢都可。”
聞人耳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仙子說笑了,能為仙子辦事,是小人的榮幸,不說别的,且論與仙子同行一路,生死與共的交情,小人就願為仙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薄薰撫掌道:“好一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聞人耳,你既說了,可要做到喔,若是做不到,小心你的脖子!”
“不會不會,小人是真心實意這般想的,薄薰大人就别取笑小人了。”
池鸢側過身,視線還沒掃來,薄薰立馬噤聲,縮起脖子老實坐到一邊。
“你可知寒徽卻?”
“寒女俠?知道知道,小人知道,寒女俠算得是江湖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去年武林大會,占得江湖風雲榜第四名,也因此得了個江湖第一女劍客的名頭。”
聞人耳說着,擡手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随後擡頭沖池鸢嘿嘿一笑,繼續道:“但自從仙子您橫空出世後,寒女俠這個江湖第一女劍客的名頭就保不住了,别說她保不住,風雲榜上那幾個少年人也都沒法跟您比,呸呸,不是比,是不可能與您相提并論,以您的實力,即便是十年前英雄榜上的人物,與您比,怕也是相差甚遠呢!”
聞人耳一番吹捧的話,可謂是拍在馬腿上,池鸢全程聽下來,隻在意他說的什麼榜單,“什麼風雲榜,英雄榜,這些是什麼?”
“啊,這個啊,這個是武林盟弄出來的榜單,風雲榜是二十歲以下的少年俊才榜單,每年比武大會,按奪魁名次依序往下排,至于英雄榜嘛,十年一比,參加的都是二十歲往上的江湖大能人。”
“不過,仙子大可不必在意這些榜單,曆來武林大會,來參選的九派弟子,就從未齊全過,當然也會有九派的弟子來參賽,這般做隻是明面上給武林盟一個面子,真正有實力的人,是不屑參與這名利鬥争的比賽。”
“十年前風雲榜的那幾位大能,确有真材實料的,當年,那些大能人相約比試,并非在意武林盟榜單的排序,而是他們互相之間也想摸個底,看看孰強孰弱,争個高低玩玩,自此之後,滿打滿算,今年便是整整十年了,十年間,英雄榜上的人物就沒變過,但看武林盟今年的風聲,似乎隻想舉辦一個風雲擂台和奪寶擂台。”
“這風雲榜和英雄榜上都有哪些人物?”
聞人耳微微訝異,心道,這人盡皆知的東西,為何池鸢仙子不知?聞人耳心中疑惑,但面上卻不敢顯露,忙從袖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雙手奉給池鸢:“臨近武林大會,沐川城大街小巷,都有人分發人物英雄志,宣傳武林大比,仙子您請看。”
池鸢攤開皺得不成樣的薄紙,正面最上首就有武林盟的盟徽,那顯眼的刀劍圖案讓人想忽略都難,盟徽之下是記載曆來武林大比之事和規則,背後便是風雲榜和英雄榜的榜單。
風雲榜上,好多名字都是池鸢見過的,顧修,奉清川等人皆在列,而英雄榜也有幾個眼熟的名字,其上有相星竹她不奇怪,最讓她意外的是,南風院主溫傾澤也在榜單之上,而和他并排的有松公子,這個名字,在她被困仙纭,與王安初見之時,王安曾向嫚娘詢問,閣主是不是有松公子……
池鸢指尖輕輕劃過那幾行細小的字,原來仙纭閣主的真名叫沈逸風,字有松,人稱有松公子。
“仙子?池鸢仙子?”
池鸢瞬間回神,将薄紙還給聞人耳,聞人耳笑着接過,俯首道:“瞧小人這腦子,說起話來就沒個把門,仙子詢問小人寒女俠的事,小人卻說了這麼多無關的話,仙子,您是想打聽寒女俠的事嗎?”
“嗯,月前,寒徽卻離開江都,約我武林大會時在此相會,但沐川城這般大,江湖人也是多如牛毛,人海茫茫,尋一人何其之難,幸好遇見聞先生,不知聞先生可否為我解憂?”
池鸢一聲聞先生喊得聞人耳嘴巴都差點咧到耳朵根,“嘿嘿嘿,池鸢仙子說的哪裡話,小人生來就是為您解憂的,找個人而已,就一句話的事。”
池鸢輕輕一笑,目光掃向聞人耳袖口處露出來的珠光:“哦?原來聞先生在沐川城人脈這般廣?”
聞人耳察覺池鸢目光,低頭一瞧,趕忙攏起袖口,讪笑一聲:“三教九流總有自己得消息的渠道,說出來也不怕仙子笑話,像小人這般成日偷雞摸狗,晝伏夜出的人,私底下結識的都是那些喜歡幹不見光之事的人,他們這群人,最擅打探潛伏之事,而且每個城鎮之間都有其窩點,當然窩點的領頭和背後勢力也不盡相同。”
“但仙子也不要冒然去探查那些窩點,那地方,生人勿進,沒個三五年混不成臉熟,若是生人進去,他們可不會同人說敞亮話,一言不合,還會打起來,所以,仙子您若有什麼想知道,隻要是在小人能力範圍之内,小人必會不留餘地的告知您。”
“原來如此……”池鸢沉吟片刻,道:“别的且不論,眼下,你先幫我尋到寒徽卻,一有消息就來禦風樓找我。”
“禦風樓!”聞人耳訝然一瞬,很快又恢複面色,“好好,小人明白,那仙子靜待小人好消息。”
“嗯。”池鸢微微颔首,擡手揮了揮,聞人耳明白,俯身一禮,從後窗翻出,轉瞬便消失在街角。
聞人耳沒去多久,包廂外就傳來幾道輕不可聞的叩門聲。
“進。”池鸢擡手倒茶。
郁玲珑緩緩推開木門,低垂頭走進來,俯身向池鸢行禮:“池姑娘,我……我之前不知您的身份,若以前有得罪失禮之處,還請贖罪。”
池鸢微微凝眉,記憶中郁玲珑何時待她這般客氣尊敬,上回問話,還很有骨氣的反抗,如今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正當池鸢思忖之時,謝離輕輕扣動桌沿,池鸢擡眼看去,謝離探身靠近,壓低聲音與她道:“罄月,你認識她?”
“嗯,見過幾次。”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她似曾相識。”
池鸢細細想了想,好像在蓮花宮威脅郁玲珑那回,謝離剛好也從旁邊路過了,沒想到,才見一面的人,他卻記得清楚。
“她曾是蓮花宮的弟子,興許你也是見過的。”
謝離眉梢一擡,有些驚詫:“蓮花宮的弟子,蓮花宮已經覆滅,她……怎麼會在這?”
“不知道,且待我問一問。”
“郁姑娘。”池鸢揚聲道。
郁玲珑渾身一震,躬身的姿态放得更低了。
池鸢越瞧越奇怪,忍不住道:“你不必待我如此恭敬,上回,我便與你說,我們之間的事已了,所以,你也不必覺得虧欠于我。”
郁玲珑怔了怔,悶聲道:“我……我知道了。”
“随意坐吧,不必與我擺那些虛禮。”
“是。”郁玲珑擡起頭,但還是不敢看台案上的池鸢,她掃眼坐到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剛坐下,才發現薄薰也坐在此處。
薄薰笑着對她道:“小玲珑不必緊張,我主人不喜歡俗世虛禮,你也不必客套來客套去,有話直說,主人問你答,就行。”
“好。”郁玲珑聽言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