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薰俯首看着地上的男人,神情鄙夷,“吾最厭貪生怕死之輩,若你還有幾分骨氣,倒還留你一命,可惜你不是。”
薄薰說完,手一擡,便要給男人緻命一擊,然而,手才揮動一半,臉上冰冷神色驟變,薄薰緩緩收手,迅速斂好自己的情緒,轉身看向緩緩打開的客棧大門。
“主人,您回來了。”
先進門的是提着燈籠的謝離,當見屋内血流成河的慘狀,眉峰一挑,随即看向薄薰和她腳邊的黑衣男人。
池鸢跟着走進門,老遠她便聞到屋子裡的血腥味,對于裡面的狀況也是心知肚明。
“他是誰?”池鸢上前詢問。
薄薰悄悄施術清理衣上血迹,搖頭道:“我也不知,不過聽他小弟喊他為大當家,主人,您說該如何處置他?”
池鸢走到男人身前,他還在磕頭求饒,内心的恐懼已經讓他迷失了神智,自然也察覺不到旁人的存在。
“一個荒敗客棧,為何能養出這麼多人,你究竟是何身份?”
“饒命饒命,我知錯,我都知錯,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男人好似聽不到池鸢的話,依舊在重複那些求饒的話。
薄薰上前拽起他的衣領,強制他擡起頭,“小子,我主人問你話呢,别不識好歹!”
男人半垂眼,嘴裡念叨不斷,額上血紅一片,顯然已經不能正常回答他們的問題了。
薄薰微微皺眉,輕輕擡指點住男人眉心,男人渾身一顫,稍許,眼裡便有了一絲光彩,他擡起頭,看到近前薄薰的臉,當即吓得唇角顫動,縮着脖子不斷往後逃。
“别殺我,别殺我,我求饒,我知錯……”
“喂!”薄薰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臉,強掩不耐,“我主人問你話呢,好好回答,回答得好就饒你一命!”
男人半信半疑的看着薄薰道:“真真的?”
薄薰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那還有假?”
男人心中稍安,擡頭看向池鸢:“您想問什麼?”
池鸢沉聲問:“你是何身份,為何客棧裡會養這麼多随從?”
男人咽了咽口水,與池鸢對視一眼,立馬低下頭,老實答道:“我,我是山匪,這些都是我的部下,開客棧是為逃避官府追蹤,但我一般隻求财,很少會害人性命……”
池鸢聽言微微皺眉,似想到什麼不好的回憶,“你是山匪,不害人性命,說出去誰信?”
男人心底咯噔一聲,慌聲道:“我我我……我是山匪不錯,但我沒殺你們任何人,反倒是你們……”
薄薰厲聲打斷:“讓你說話,你還頂上嘴了,殺你的人怎麼了?敢惹上我們,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家主人的威名!”
男人頓了頓,好奇問:“敢問您的主人,她是何名頭?”
薄薰神氣一哼,“主人的名頭,也是你這等宵小之徒配知道的?”薄薰說完松開他衣領,起身來到池鸢身側,小聲詢問:“主人,您說該如何處置?”
池鸢沉思片刻,輕輕歎息:“我不喜山匪,随你處置了,修遠,随我上樓。”
看着池鸢将謝離帶上樓,薄薰明白,池鸢這是為她清場了,當即咧嘴一笑,不懷好意的盯着地上的大當家。
男人也知曉自己的結果,不再求饒,低垂頭道:“身為草莽,事成事敗,皆有定數,今日身死,隻為還生前罪孽,還請您速速動手。”
薄薰揚眉一笑:“喲,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但你悔悟得太遲了,好走不送……”話音一止,手起刀落,薄薰用男子的刀抹了他的脖子。
處理完大當家後,薄薰掃視大堂四面,細細嗅聞之前放冷箭之人的氣息,她感應到氣息就在附近,但周圍血腥氣太濃,她一時還無法确定他的位置。
忽地,薄薰腳步飛快挪動,唰的一下,她閃身到櫃台前,一掌劈開櫃台下的暗門,将躲在暗格裡的人抓了出來。
“啊啊啊……别殺我别殺我,我什麼都沒幹,我就是個燒飯的婆子,既沒殺人,也不敢殺人啊!”
“原來是你。”薄薰提着老婦的衣領,将她拽到身首分離的大當家身前,老婦見到大當家的屍體,吓得連連求饒,雙手死命抓扒薄薰的手,企圖逃跑。
薄薰惱怒地扣住她的脖頸,擡眼一瞧,這才發現老婦與之前不同,此刻的她臉上沒有那麼多難看的皮褶子,隻是皮膚黝黑如碳,年紀不過半百。
“沒殺人,那小矮子不是你殺的?”薄薰厲聲質問。
老婦被薄薰勒得眼皮上翻,艱難吐字:“是,是我殺殺的,但,但他要出賣大當家,我肯定,要殺,殺他的。”
“哦,大當家是你男人?”
“是是相好。”
“那相好死了,你該不該為他報仇呢?”
“不,不敢,我打不過你,你殺了我吧,這樣,我也好趕着去,為他作個伴。”
薄薰笑了笑,并未動手,她将老婦綁住關進院中柴房,便回來收拾堂中殘局。
“看了這麼久,可看夠了?”薄薰低頭撿起一把刀,刀刃一轉,正映出二樓欄杆旁的人影。
相星竹倚着欄杆,低頭看着薄薰微笑:“沒看夠,真想不到薄薰姑娘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雷厲風行的手段,實在,令人佩服。”
“哼,盡早收起你不該有的心思,我的秘密,主人的秘密,不是你等凡人可以窺探的。”
“凡……人?”相星竹笑容一頓,面露異色。
薄薰卻不再回答,動身收拾滿地殘肢斷臂。
翌日天亮,大家收拾行裝離開客棧,昏睡一夜的清漪二人并不知昨夜發生的事,下樓不見老婦和孫狗,便好奇問道:“咦,客棧掌櫃去哪了,我還沒結房錢呢?”
晩栀道:“興許是在後院幹活吧,我去找找看。”
薄薰上前攔住她,“别打擾人家幹活,房錢我早結清了,時辰不早,抓緊趕路!”
晩栀愣了愣,也沒起疑,跟随着衆人一起上馬離開,就在兩輛馬車駛出客棧視野範圍時,一簇綠幽幽的火苗突然朝客棧飛來,霎時,火光沖天,但見烈火,卻不見黑煙,不到半刻鐘,整間客棧便徹底融成灰燼,消失在一片綠意盎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