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一閃,将池鸢濕透的帷帽照得雪白,“不錯,是我。”
桑柔看着帷帽後的臉,聲音不再冰冷:“素聞鬼笛仙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驚才絕豔,桑柔,受教了。”
桑柔退後幾步,向池鸢俯首行禮,“時間倉促,桑柔還有要務在身,池姑娘,我們改日再叙。”說完,身形一動,轉眼便消失在雷雨之中。
一個黑衣人從遠處飛來,扶起慊溯背在背上,跟着大部隊一起朝着桑柔離開的方向遁走。
見所有人都走了,薄薰才挪步走過來,“主人……您認識那老頭?”
“嗯,都是些陳年舊事,不值一提。”池鸢走向河灘,撿起地上的劍,一一挑開地上屍體的衣服。
“主人,我來我來!這點小事,哪還需您親自動手……”薄薰揚手一揮,無數藤蔓從她掌心生出,朝溪流中的屍體湧去。
随後,薄薰捧着幾塊木牌和信物,獻寶一樣,雙手奉給池鸢:“主人,您看,這木牌的圖案好生熟悉呢!”
池鸢拿起木牌翻看,正面刻有刀劍,而背面卻隻有一個獸頭圖案,“你覺得哪裡熟悉?”
“主人,您看這刀劍,和之前在落神山,搜屍體搜出的銅牌是一樣的圖案。”薄薰說着從芥子裡找出那塊銅牌拿給池鸢看,“主人,您瞧!”
池鸢掃了一眼,心中其實也猜到了答案,隻是武林盟的人,為何被風雨樓的人盯上了?不對,風雨樓有時行事是受人雇傭,看來這一次的沐川之行可有得熱鬧瞧了。
“收好,回去了。”
“哦哦!”
第二日雨停,客棧大堂人滿為患,來往皆着奔赴武林大會的江湖客,薄薰早早下來占了位置,她一個小姑娘霸占一張大桌子,十分引人注目,很快就有不長眼的家夥上去找茬。
“嘭”的一聲,一個滿臉橫肉的刀疤漢子,将手裡的大刀重重摔在薄薰桌前,薄薰擡頭看他,他還鼻孔朝天,對她重重哼了一口氣。
“滾開,姑奶奶不想大早上見血。”薄薰說完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同時還朝漢子翻了一個白眼。
漢子臉色一沉,甕聲甕氣道:“小丫頭,别不識相,趕緊給老子閃開,不然……哼哼……”漢子沒把話說完,他沖着薄薰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接着一招手,身後就多了幾個膀大腰圓的扛刀壯漢。
薄薰懶洋洋的瞟了一眼,不屑的笑:“不然如何?”
漢子雙眼一瞪,大力拍着桌子,敲得桌案的茶具都跟着跳了起來,“小丫頭如此不識相,看來是沒見過——啊啊啊啊!”漢子話說一半,突然慘叫出聲,原來是薄薰突然出手,用一柄鋒利的短匕,将漢子的手死死釘在桌面上。
漢子痛得面容扭曲,失聲叫喊:“啊啊啊啊,愣,愣着作什麼,啊啊啊,上啊,上啊啊啊,痛死老子了,啊啊啊痛痛痛!”
身邊壯漢這才反應過來,提起刀就朝薄薰砍去,周圍坐着的人趕忙散開,縮到一邊等着看好戲。
當刀刃揮來的一瞬,薄薰輕輕擡手一擋,隻聞“叮叮”幾聲刺響,刀刃如同撞在銅牆鐵壁之上,下一刻,那明晃晃的刀刃就現出裂紋,還沒堅持一會就碎了滿地。
霎時,全場嘩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薄薰,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神情。
四個壯漢看着手裡剩下的刀柄,吓得渾身哆嗦,紛紛挪步往後退,他們是退了,可被薄薰釘死在桌上的漢子卻沒法退,薄薰還按着刀插着漢子的手,漢子一動,她便扭動刀刃,直惹得漢子慘叫不斷。
“住嘴,再吵我就割掉你的舌頭!”
薄薰一聲令下,漢子頓然乖巧如綿羊,即便手上再痛,也咬牙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薄薰見漢子老實,輕手拔出短匕,嘩的一下,一道血柱從漢子手背上竄出,薄薰嫌惡的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滾。
漢子捂着手,痛得龇牙咧嘴也不敢有半分不敬,他向薄薰連連躬身,灰溜溜地帶着幾個小弟,逃似的跑出了客棧。
事情已了,薄薰繼續坐回位置上等着,但看到桌上的血痕,難免膈應,她想了想,大聲喊道:“小二!”
“诶诶,來了客官,小的來了!”店小二飛一般的跑到薄薰身前,點頭哈腰,态度恭敬十足,“客官,您有何吩咐嗎?”
薄薰掃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桌案上的血,店小二立刻會意,趕忙拿出抹布,利落的清理,“客官,您還有何吩咐嗎?”
“重新上壺熱茶來,再讓廚房準備準備,将店裡最好的酒菜都端上來。”
“啊,好的好的,客官稍候,小的馬上就為您去準備!”
“嗯。”薄薰滿意的點點頭,轉頭看向大堂其他地方,凡是她目光掃過之地,所有人都低垂頭,不敢與她對視一眼,可在她轉過視線之時,又忍不住小聲議論剛才發生的事。
薄薰自然将那些議論都聽進了耳朵,但她毫不在意,反而神情愉悅,得意至極。
不過這得意的勁,在看到池鸢下樓後,立馬收斂,換成一副狗腿模樣上前迎接,“主人,這邊!”
大堂裡的人紛紛看向角落的樓梯,十分好奇這小姑娘的主人是誰,畢竟仆人都這般厲害,那主人本事更是了不得了。
池鸢身後還跟着謝離三人,除開池鸢一身帷帽長袍樸素打扮,她身後的男子,無論外貌還是氣質,皆是一個比一個的出彩,堂下衆人都看愣了眼,紛紛說道,這三位面生的美貌男子是何來曆。
“主人,飯食酒水都備好了,就等着您來。”
薄薰引着池鸢坐到臨窗的位置,轉頭見其他三人都各自落座,神情微變,癟癟嘴,從隔壁桌搬來一個矮凳,乖巧坐到池鸢身旁。
飯菜一上桌,相星竹率先執了酒壺,給池鸢倒酒,“來,小姑娘,我敬你一杯。”
池鸢動也不動,擡眼看他:“無事獻殷勤,說吧,有何事求我?”
相星竹低低一笑,挑眉看了阮青枝一眼,道:“小姑娘多慮了,我敬你,是感謝你當初救了青枝,若不是你,我也尋不到青枝,也不會有今日,大家同遊江湖的緣分。”
“哼,我看你是巴不得不要見到我,這樣,你就能更好的将青枝囚禁在你身邊。”
“哈哈哈哈……”相星竹大笑出聲,“小姑娘真是有意思,對,這種事我不是沒想過,但是……”相星竹說着,目光溫柔的轉向阮青枝,“但為了青枝,我不會這樣做,我曾發誓,如果還能與青枝重逢,我絕不會再做任何強迫他的事。”
“哼,如此感人肺腑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卻平白覺得虛僞。”
阮青枝聽着二人的對話,全程靜默,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謝離就坐在一側,察覺到,喚來小二,上了熱茶,幫阮青枝替換掉杯裡的酒。
“虛僞就虛僞吧,小姑娘不懂沒事,隻要青枝明白就好。”說完,相星竹轉眸瞥了謝離一眼,唇角笑意微微收斂,似乎對他幫阮青枝換茶之舉很不滿。
謝離感受到了那一瞥目光,眉眼含笑,舉起杯盞,大大方方給相星竹敬酒,“相星公子,來,謝離敬你一杯。”
相星竹神色一變,随即笑道:“好好,謝小公子,來,他們不喝酒,我們喝。”
一張桌子上,五個人都各懷心思,暗中揣測不斷。
經過這兩日的相處,薄薰也隐隐瞧出相星竹對阮青枝的企圖,如今聽了池鸢和相星竹的對話,當即确認,原來除了自己,他們都知曉此事,難怪昨夜,阮青枝非要和謝離擠一個屋子住。